严文井的黑色鸟
黑色鸟是不幸的象征,当人们走过一条幽僻的小巷,无意中看见它的侧影,或是听见了它那干燥的叫喊时,便会厌恶地吐一口唾沫,低压了眉毛,疾疾地走过它,似乎逃掉得愈快愈好。
在梦里,黑色鸟是第二天不快活的引子。
我知道一个老妇人,虔诚地执着念珠,眼睛向自己看着,慢慢地走着它那不多的途程。
“呵?没有什么!呵!平安。”
她以恐惧战栗的声音,宣诵着佛号,眼内充满了泪,看着一只黑色鸟从她头顶上越过,飞向漠漠的天空。
我既不是由于冷淡,也不是由于勇敢,我不去想一些别人时常想着的事,仅仅是因为我倦于没有结果的思想。虽然我不见得老是快乐,而我却不对任何事物作杞忧的揣度,黑色鸟不能引起我的什么感觉。
我看见一只黑色鸟待在我窗外最近的一个屋檐上。
我的窗板同纱幔都是紫色的,在窗子内看见的它的羽毛于是有了红的色泽。这一段时间很长,它是沉静的,沉静地站立在它那个位置上。
它的眼睛显出富有思索的神气,倾斜着脑袋向四方谛听,随后它又轻轻啄理它的羽毛。它是那样从容不迫,我注意到那钩曲的长嘴在它的翅膀上不断移动。
我没有动一动我的眼。
我开始觉得有一个思想要来侵袭我,我于是用手支住了头。那是一些什么东西?它们存在于什么地方?我问,我期待,而我一无所得,我的头脑像无云的天空一样的空。
我听见钟声自远处传来。我看着黑色鸟的羽毛上令人眩惑的光辉,那光辉脱离了它的羽毛,射出长长的芒刺在空中。我那个将要来临的思想停在不可知的地方了。
黑色鸟正在俯瞰地面。它的身躯还是牢牢不动,它拖下了翅端。
我发现了这个思想。我想起了那个又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那双眼睛正散射出柔和的光彩,她正在向我走来。一个忧怨的微笑展开在那略带雀斑的脸上,我看见一双眼睛睁开来,那眸子特别深,我好像正躲藏在那个最深的地方。那睫毛上有一些泪水,或者是泪珠,正在提醒我分离的时间已经到了。我看见一片紫,一片深紫,一片青黑。我看不见任何东西。
“呵!我的天!这不是思想,这是回忆。”
我不知所措地绞着我的手,忍受这奇特的刑罚。
等我再睁开眼来,黑色鸟已经展翼飞起。它低沉沉地叫了一声,我的窗格就遮住了它。我耳朵内留下的那干燥苍老的叫声使我辨出了一种可怕的情况,我记起了宣诵佛号的老妇人。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黑色鸟。”
白鹭是一首精巧的诗,色素的配合身段的大小,一切都很适宜。白鹤太大而嫌生硬。即使如粉红的朱鹭或灰色的苍鹭也觉得大了一些,而且太不寻常了。然而,白鹭却因为它的常见而被人忘却了它的美那雪白的缩毛,那全身的流线型结构,那铁色的长喙,那青色的脚。增一分则嫌长。减一分则嫌短。素之忽则嫌白,黛之则嫌黑
。在清水田里,时,有一只两只白鹭站着钓鱼,整个的田变成为一幅嵌在玻璃框里的画。整田的大小好像是有心人为白鹭设计的镜匣。晴天的清晨,每每看见它孤独地站立与小树的绝顶看来像是很不安稳,而她却很悠然,那是这是别的鸟很难表现的一种嗜好。人们说他是在望哨,可他真的是在望哨吗?黄昏的空中偶见白鹭低飞更是乡居生活一种恩惠。那是清澄的形象化。更是具有生命了。或许有人会感到美中不足,白鹭不会唱歌,但是白鹭本身不就是一首歌吗?不,歌未免太铿锵了。白鹭实在是一首诗,一首韵在骨子里的散文诗。
我不知道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