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勇士永远是库里的球队
一年之前,队友们突然发现,斯蒂芬·库里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那时候,金州勇士陷入困境,杜兰特膝伤之后球队的战绩震荡,人们开始怀疑他们是否还拥有连续三年杀入总决赛的机会。
杜兰特伤情检查结果显示,他是不会错过季后赛的,这也让队友们长出了一口气。但即便如此,大伙还是不敢保证,这位超级巨星伤愈归队之后能否短时间内找回最佳状态。要知道,凯文·杜兰特可是他们前一年夏天签下的重量级人物,对于这样一支志在争冠的球队,眼下的情形实在不容乐观。
彼时,勇士的球员们开始发觉,身为队长的库里和老将伊戈达拉一起,主动转变了他们的领导方式。这种改变源自幕后,每一堂训练课开始前,络绎而至的队友们都能看到球馆里汗流浃背的瘦小身影,但没人知晓库里已经练了多久。
“你只能看到他在努力训练,看到他变得愈发有侵略性,”大卫·韦斯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哪怕只是5V5的训练,他也会火力全开,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心想‘这家伙动真格了!’投篮训练里他也是如此,他敦促着每个人脚步别停,在那段危机中,他的话变多了,总是明确告诉大家,我们需要保持紧迫感,尤其在缺少了杜兰特这么强的队友以后。”
杜兰特自然也发觉出库里的变化。
“没错,我全都看在眼里,”杜兰特说道。“作为球队领袖,又是联盟里最好的球员之一,当你看到身边的某位队友倒下了,你会觉得自己应该去弥补这个暂时的空缺…他的精神已经完全集中在球场上,并且把这种状态延续至夺冠的一刻,正是他紧绷的神经引领我们赢下了那一冠。”
在人们眼里,库里永远是悠哉的,不常慷慨陈词,也不爱讲大道理。杜兰特受伤之后,他不想颠覆自己与队友之间的沟通方式,因为他担心突然之间自己变得正经,会让队友们感到不真实,从而导致预料外的结果。所以,身体力行,就是他向队友传递信息的最佳方式。
“我总要学着什么时候该站出来说点什么,”库里说道。“这支球队里,我不是公认的最佳球员。我不得不担负起领袖的使命,在很多方面,我还在成长中。但我知道如何竭力训练,也愿意以此代替我发声。”
作为冠军球队的标杆人物,库里在九月的媒体日当天明确表态,当球队本周前往首府华盛顿时,他不会参加造访白宫的活动。库里经常公开表示对总统特朗普巧言令色的反感,不过,球队仍然投票决议的形式决定是否拜访特朗普官邸。
“我不想去,”库里当时说道。“非常不想去,不只是去不去白宫的问题,即便我们见面,谈话也一定非常简短。”
对库里来说,他的领袖地位已经通过比赛转播信号传向全球了,而他的立场势必为他带来褒贬不一的声音。之后不久,特朗普在推特上回应道,白宫对勇士的请帖已经被撤回。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库里没闲着。他和前总统巴拉克·奥巴马一直在讨论代替白宫之行的球队出行方案。从体育到国际事务,他们在不时的短信交流里无所不谈。期间,他们随便聊起了球队组团拜访奥巴马的可能性,但很快被否定,因为这更像是为宣扬个人政治倾向打开了一道阀门。
大家都不希望在这个行动中掺杂太多政治内容,大多数时候,出于对时任政府的尊重,奥巴马更愿意保持低调。
最终,库里和勇士做出决定,取代白宫总冠军庆祝活动的是全队共同前往参观非裔美国人历史文化国家博物馆,在那里迎接他们的,是一群来自杜兰特家乡马里兰州希特普莱森特的本地学生。
当你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个在联盟里响当当的球队领袖,通常会不自觉的出现下面这些面孔:科比·布莱恩特、勒布朗·詹姆斯、克里斯·保罗、凯文·加内特……即便细化到勇士队里,追梦格林也是人们认知内的球队精神领袖。
但是,千万别被库里趋向安静的性格所蒙蔽。
“我们更衣室里有很多风格迥异的领导者,”库里说道。“我们叠加在一起几乎面面俱到,所以这也给了我一个机会,去坚守自己更倾向的领导方式。我不一定要外向地表达太多,我们有人承担着这项工作。我的任务就是以身作则树立标杆,只要忠于自己的内心,队友自然会给予你尊重。”
还有一点有些特别,库里试着模仿戴维森学院教练当时展露出来的领导能力。
“鲍勃·迈克基洛普教练是我在探索如何领导一支球队时最好的榜样,”库里说。“他从不大声训斥我们,可他传递的信息与语调配合默契,让你明确感知到他的想法,并且照做无误。他掌握着最好的沟通时机与方式,这是我想要效仿的一点。”
本赛季季前赛,勇士头两场没打好都输了,第三场比赛是与森林狼的中国赛,比赛之前他走到更衣室中央对全队说了一些话,彻底唤醒了大家。“兄弟,他就站在我们面前讲话,在季前赛里,”韦斯特说道。“他知道,我们的精气神都还没有进入状态,这些话正是我们需要听到的。他说完那些之后,我们在比赛里32分击溃了对手。”
人们都觉得,格林是勇士全队之中鼓动能力最强的一员,他那套面对面、充满活力的说教方法,效力已经被很多事实所印证。当被问及多数人眼中纯真无邪的虔诚基督徒队友库里是否也会骂骂咧咧地宣泄愤怒时,格林只是笑着说道,“问这个你得找他。”
库里承认,的确有控制不住自己表达方式的时候。
“发火从来都不是我有意去表达态度的策略,但有些时候,当我站在场上,参与到比赛中,总有一些摩擦,并且接受着各方各面的监督,”他说。“这项运动避免不了激烈的交锋,我已经两次被驱逐出场了,我明白这些情况下我一定有更聪明的选择,可事实还是如此发生了。
“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我如何回应。人们知道我是谁,代表着什么,但话又说回来,人无完人,我觉得这些没太大所谓。如果你想看我爆粗口的镜头,通过唇语稍加解读我的球场语言,你一定能找得到。反正我妈找到了。”
人们的话题最终还会回到他的脚踝上,这成为库里怀里的一颗定时炸弹。
十二月初,库里右脚踝扭伤,随即缺席了三周多的比赛,包括那场万众期待的夏洛特“主场”战役。即便如此,他还是在为球队贡献着力量。
控卫短缺之时,勇士队从发展联盟圣克鲁斯勇士队召来了一名1.91米的后卫奎恩·库克。库里的家就在夏洛特,穿着保护靴出现,引得全场一片失望之声:没有赛前例行开场舞,也没有轰动全场的超远距离投篮。
但这一切对于库克来说,非比寻常。他不仅仅是一支伟大球队的救火队员那么简单,要知道,这是他在NBA赛场的首秀。一方面,他对突如其来的机会感到紧张焦虑,同时,作为一名在超级明星家门口顶替他角色的“替身”,他担心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为了给库克一个惊喜,库里专门联系到他,将自己会在比赛开始前一个小时与他见面的消息讲了出来。
“更衣室里,他果真出现在我的面前,向我讲解了几个战术,还提了几个注意事项,”库克说道。“那场比赛,我的登场时间受限,他很耐心,让我坐在他旁边。中场休息时他也同样如此。这种情况在每一场他跟队的比赛期间都会出现,他告诉我他看到的问题和调整方法。
“很多病号都愿意离队专注于休养治疗,他却愿意和球队站在一起。尤其在我最惶恐的时候,他出现在旁边对我来说意味着很多。”
主帅科尔在被问及库里为什么取得如此成就时说道:“我觉得靠的是他平日里的刻苦训练和场下的谦逊。他是个阳光的人,也是非常好的球员。显然,大家眼里他是个超级明星,不过有时候他在队伍里就像个第12人一样。我会在录像会议上指出他的问题,他从来都不介意。这就是斯蒂芬,永远是队员们的标杆。他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杰出的队友,球员们都很尊重他,而这就是一个队长该有的样子。”
库里平日里的一些竞争对手会把他的“光辉形象”视为弱点所在,有时候,这方面的影响甚至延伸到了球场之外。11月19日,在击败篮网队之后,库里意外卷入了一起争议事件。
超级明星们往往不愿意在比赛结束后再度回到球场,因为蜂拥而至前来索要签名的球迷们会将他团团围住。一般情况下,球员会委托一名球队安保人员进入观众席,将家人朋友带到更衣室周围。然而,库里那天却冒险亲自进场寻找家人。
当时,距离库里所在看台不远的地方正站着一名10岁的小男孩,他身穿着库里的球衣,请库里帮他签名。不过库里正四下张望着寻找家人,并没有留意到这个孩子。
次日,小男孩的母亲在脸书上发布了一条视频,指责库里成心不理会她的儿子。视频之中的背景音乐很伤感,那个孩子举着有其他勇士球员签名的球衣,可库里的目光并没有和他汇聚到一起。
“我非常震惊,因为她断章取义,没有提到我是如何做的,我是如何处理这些情况的,”提到视频风波时,库里这样说道。“我就觉得有点可笑,因为他们费了那么大劲做这么一条视频,又拍又剪,选配背景音乐,还辅以一段文字解释,所有这些只是单纯为了抹黑我。”
据库里周围的人介绍,后来他给这个小男孩录制了一段鼓励视频。
“这种情况下,我只关心那个孩子,”他说道。“他妈妈怎么想我压根就不在乎,我只在乎他,因为我不希望这件事对他造成一些不应该有的附加伤害。他才是关键,但我不想和这位母亲有什么争执。我不打算对别人证明我自己。”
作为体育界最负盛名的运动员,库里在时间观念上非常慷慨。每次赛前训练结束后,他在重回更衣室之前总要签上100余份签名。他还会与那些渴望和明星交流的生病年轻球迷们见面。他觉得这样做是他的社会责任,这份使命感源于库里的童年经历,他的父亲戴尔·库里在NBA曾有16年之久的职业生涯。
“对待孩子们,我有完全不同的态度。我在一群NBA运动员中间长大,我知道他们谁好谁坏,”库里说道。“在孩提时代,这些其实对我影响很大。如果我坐在球员通道边上和父亲的队友或者对手们打招呼,他们要是回复我些什么,我会开心一整天,但如果他们冷落了我,我就会觉得很受伤。虽然这种伤害不会延续很久,但在那一刻,的确意味着很多。
“所以,对于那些想方设法来看我比赛、想和我取得联系的孩子们,我确实会尽可能的满足,因为这是我的责任,我的回应也许会影响他们一整天的情绪和心态。这是我能影响他们的唯一机会,但再怎么说,我也只是孤身一人而已,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他理解人们给他“金州男孩”称呼的原因,但情愿回避。人们将他视为榜样,可他保持警醒,因为这意味着所有人都会以他的行为准则作为模范公民的标尺。
“人无完人,总有一些事情会发生,但我就是我,我从不为了满足人们的期望,而去承受那些额外的压力,”库里说。“他们给我留言说,‘你是我们的榜样,谢谢你。’这是无上的赞美。从小,我的父母就为我寻找着值得效仿的对象,他们希望这些榜样能和我在生活之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结。现在,对我而言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不该是所有人的标尺。你去学习的那个榜样,应该是个鲜活的形象,他可能是你的家人甚至父母,但不应该只是个来自电视里的人。这也是我与孩子们在生活中交流的方式。”
每场比赛开始前,勇士队总会在球员通道口集结,有人在做着拉伸,有人在原地跳着,也有人在聊天,剩下的人只是安静等待着“开场仪式”的开始。
打头的人是杜兰特,球员们逐渐围拢在他身旁,他在人群中央开始迈出独特的舞步,慢慢加速,再逐渐减速。最后一个环节,他将节奏又稍稍带快了一点。这时,便是库里控场的时间了。
每个人都高举出一只手臂,库里开始讲话。他的声音一般不会很大,至少不是声嘶力竭。相反,在队友的聆听中,他冷静沉着地解释着眼下这场比赛的全部重点,这段话,是所有球员们登场前入耳的最后一个声音。
库里的讲话只有大约10秒钟左右,随后,他冲向球场,队友们紧随其后。
“他永远知道在正确的时间说要紧的话,”肖恩·利文斯顿说道。“他也许不会用很大的声音把那段话说的极富感染力,但他的领导方式总是对他和我们行之有效。”
这种领袖素养,在他与队友、球迷亦或美国总统打交道的过程中,始终如一。
“在他很小的年纪,父母便将一种正能量的道德准则灌输给他了,”杜兰特说道。“他在整场比赛里的表现,他的气质,他的工作习惯……我们从斯蒂芬身上看到的一切都是闪光的,正因如此,有的时候他不需要非得说些什么出来。他的领袖气质远不止体现在篮球场上,还有球场之外,他就像你的一名兄弟,一个家人,一位挚友。
“这早已超越了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