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念奴娇・赤壁怀古》,这是一首咏史怀古词,是一首被誉为“千古绝唱”的名作,是宋词中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作品,也是豪放词最杰出的代表。
这首词的上片以写景为主,主要描写赤壁的景色,同时兼怀古人,仿佛是由远景、近景、特写等一组不同的镜头组成的画面组合。首三句,仿佛是远景扫描,长江水浩浩荡荡,奔流不息,亘古不变的滔天波浪如大浪淘沙,送走一代风流人物。次三句,铺陈其事,是近景的定格,目光投向赤壁古战场。“人道是”三字,表明作者也不知道此处是不是真正的赤壁古战场,只是借“赤壁”之名咏写古事,抒发感叹。上片最后两句,是整个上片景物描写的总结,引起了下片对周瑜的追怀。下片怀古,词人抓住周瑜年轻有为这个主要的特征,塑造了他雄姿英发的英雄形象。总体看来,这首词写得雄浑豪放,大开大阖,气象恢弘,堪称历代咏史怀古诗词之绝唱,亦开后世豪放一派之先河。
再看《雨霖铃》这是一首离别之作。作者柳永是一个浪漫词人,柳永的词大都是在“偎红倚翠”生活中“浅斟低唱”的产物。他离乡背井,长期浪迹江湖,体尝到了生活中的种种苦况;又因此常常不得不与所恋的人离别,故所作多怨苦凄悲之辞。《雨霖铃》(寒蝉凄切)便是他这方面的代表作。
此词表现作者离京南下时长亭送别的情景。上片纪别,从日暮雨歇,送别都门,设帐饯行,到兰舟摧发,泪眼相对,执手告别,依次层层描述离别的场面和双方惜别的情态,犹如一首带有故事性的剧曲,展示了令人伤心惨目的一幕。北宋时柳词不但都下传唱,甚至远及西夏,“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避暑录话》)。柳词盛行于市井巷陌,同他这种明白晓畅、情事俱显的词风不无关系。下片述怀,承“念”字而来,设想别后情景。刘熙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酲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上二句点出离别冷落,“今宵”二句,乃就上二句意染之。确实,“今宵”二句之所以被推为名句,不仅在于虚中有实,虚景实写,更因为以景“染”情、融情入景。
《念奴娇・赤壁怀古》雄壮豪放、旷达飘逸,《雨霖铃》婉约清丽、缠绵绯侧,各有特色。
从题材上看,《念奴娇・赤壁怀古》描写的是古战场情形,表现作者对古代豪杰的凭吊,字行间透露出豪壮雄浑之感,读来精神倍增;《雨霖铃》描写的是秋夜恋人离别,表现作者的依依之情,“怅饮无绪”,更突出作者因即将与恋人离别而烦燥、忧思之情。
从主题上看,《念奴娇・赤壁怀古》反映了作者建功立业、实现抱负的豪情壮志。拿周瑜和自己相比,喟叹不遇明主、壮志难酬,但词中并未露出哀婉之情,而是一种豪情壮志,道出人生易老,宜早建功业的感慨;《雨霖铃》表现的是凄凉的离别之情,“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终日亲相爱的恋人,一旦分别,留恋难舍,“泪流语噎”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表现出难分难舍的深深爱恋。
从表现手法上看,《念奴娇・赤壁怀古》采用概括和抒情的方式,展开的是宏伟的画卷:古战场,抒发的是豪放的感情:建功立业,开头一句“大江东去,浪淘尽”整个词的豪放气势便跃然纸上,而“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更壮大了整首词的宏伟气势,展现一幅壮伟的画面,在此基础上,描写周瑜的建功立业,发出功业难成、花发早生的喟叹,但这不是哀婉细腻的抒情,而是壮怀激烈的感慨;《雨霖铃》采用的是细腻的白描,委婉的抒情,恋人离别当然不可能是豪壮的场面。“寒蝉凄切”、“怅饮无绪”衬托出离别的凄婉,描写了这样一个具体而细腻的画面:秋雨霖铃刚停,秋蝉在树上凄凄地鸣叫,天色将晚,即将分别的恋人,双手相执四目相对,泪流满面,哽噎无语,哪有什么心情在帐篷内饮酒?渲染的完全是一种凄凉的气氛。
从语言上来看,《念奴娇・赤壁怀古》表现的是崇高壮美的景象,读来豪气干云,壮丽之情油然而生,《雨霖铃》表现的是感伤柔美的意象,读者未免不受影响,读着读着自然而然便觉得自己也似与恋人离别。
苏柳这两首词表现了不同意象,也抒发了不同的感情,对于我们都具有认识价值、审美价值和艺术借鉴的意义,在文学史上具有永不磨灭的光辉。
纤丽与雄慨齐飞,婉约共豪放一色——从柳咏的《雨霖铃》和苏轼的《念奴娇》看宋词风格
作者:黄绍霞
词——文学史上又一朵艳丽的奇葩
我们知道,宋词和唐诗一样是我国文学史上的一朵奇葩,它是诗歌的一种。古代的词,都合乐歌唱,故唐五代时多称为曲,杂曲或曲子词。词体萌芽于隋唐之际,与燕乐的盛行有关,形成于唐代,盛行于宋代。句子长短不一,故也称长短句。另有诗余、乐府、琴趣、乐章等别称。宋词是我国文学史上的又一座高峰。它习惯上分为婉约和豪放两派,婉约派以写闺情、离绪为主,严格遵守音律,代表作家有柳永、李清照、周邦彦等,豪放派扩大了词的题材,不拘于传统的离愁别绪,反映比较广阔的社会生活,粗犷豪放,气势磅礴,代表作家苏轼、辛弃疾等。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划分是针对作家创作风格的主要倾向而言的,并不绝对。历史上的许多词人既有豪放的词作,也不乏婉约的作品。下面让我们比较赏析柳永的《雨霖铃》和苏轼的《念奴娇》,管中窥豹,以了解宋词的风格特色。
春兰秋菊,各司一时之秀
宋人的笔记里有这样的记载,苏轼有一次问一位善歌的人说:“我的词和柳词比,怎么样?”对方回答说:“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这些话很形象地说明柳词和苏词的不同风格。
柳永的《雨霖铃》调名盖取唐时旧曲翻制。据说安史之乱时,唐玄宗避地蜀中,于栈道雨中闻铃音,起悼念杨贵妃之思,“采其声为《雨霖铃》,以寄恨焉”(《明皇杂录》)。柳永充分利用这一词调声情哀怨、篇幅较长的特点,写委婉凄恻的离情,可谓尽情尽致,让人读之荡气回肠。尤其是“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二句更为人称道。明代词评家贺裳称此句为“千古俊句”,可见其精处。我们推想词人和意中人难舍难分、“执手相看泪眼”(流泪眼看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竟无语凝噎”之时,“兰舟催发”不得不别,“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前途渺茫,相见无期,倍感苦闷惆怅,他借酒消愁,而结果只能促进人愁更愁。无论今宵酒醒何处,离愁总是有的,而诗人睁开眼偏偏目睹勾人离愁之物——晓风中飘动的勾起人万般柔情的柳枝和天边的一弯残月。我们知道,古典诗词中“杨柳”是有特定内涵的意象。“年年柳色,灞陵伤别。”自灞陵折柳的故事产生以后,杨柳和离别便联系在一起。“客舍青青柳色新”,“羌笛何须怨杨柳,”“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垂柳万条丝,春来织别离”。这些都是大家所熟知的以柳衬情的名句。那弯残月更让人浮想联翩,“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还有苏轼的名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让人陷入一种人世聚散离合的深深感叹之中。一叶孤舟,夹岸杨柳,天边残月,画画萧疏错落。客情之冷落,风景之清幽,离愁之绵邈,完全凝聚在这画面之中,凄迷阴柔,俏丽多情,淋漓尽致地体现出作家的婉约风格。
此外像李清照、周邦彦、秦观、欧阳修等都写出了大量纤丽柔婉之作品。以李清照为例,在金兵南渡前主要写闺情相思、歌咏自然之类。韵调优美,但社会意义不大。如“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的《如梦令》充分表了现封建社会上层妇女的生活情趣及其空虚寂寞的心情;“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最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醉花阴》用精炼的语言塑造了一个多愁善感、情思如缕、苗条消瘦的贵族妇女形象;“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想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一剪梅》写出了词人的相思之苦、闲愁之深。在金人的南渡后,词人经历了国破、家亡、夫死的变故,词情才为之一变,但也时时流露满腹的忧愁,痛感“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词到苏轼却“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胡寅语)。他和同派词人扩大了词的歌咏范围,并形成了峭拔雄壮的词风。如他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气象磅礴,格调雄浑,高唱入云,其境界之宏大,是前所未有的。它第一次以空前的气魄和艺术力量塑造了一个难酬的感慨,为用词体表达重大的社会题材开拓了新道路。它的出现对仍然盛行缠绵悱恻之调的北宋词坛,确有振聋发聩的作用。我们再看他的《江城子·密州出猎》,通篇纵情放笔,气概豪迈,一个“狂”字贯穿全篇。上片出猎,下片请战,场面热烈,情豪志壮,大气
苏轼的那首代表作是豪放派的,而柳永一直都是婉约派的中坚力量,一个是报国迟暮,一个是羁旅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