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览冰心的“问题小说”,我们可以看出以下两点局限性:一是问题单调、清浅。前者指广度后者指深度。虽然“问题小说”家们对当时社会存在的各种问题进行了大量的涉猎,但是他们的注意力仍是有所侧重的,对某些敏感问题注意得多些,对某些问题则注意得少些。这一情况从茅盾《评四五六月的创作》的统计中可以见出。他将21年第二季度的百来篇小说分为六类:描写男女恋爱的、描写农民生活的、描写城市劳动者生活的、描写家庭生活的、描写学校生活的、描写一般社会生活的,它们所属的篇数分别是:七十篇以上、八篇、三篇、九篇、五篇、二十篇左右。从这则材料可以看出,描写男女恋爱的最多,占了半数以上,描写城市劳动者生活的最少,只有三篇。这一方面说明青年作家们对劳动者生活的隔膜,另一方面则是个性解放滑入个人主义轨道所致。尽管描写男女恋爱和家庭问题的小说占据了绝对优势,但是并不说明这类小说达到了怎样的深度。相反,由于不注意社会根源的剖析和时代背景的展示,这些小说普遍表现出清浅弊病。例如《庄鸿的姊姊》中,作者一连提出了三个问题:“我不明白为什么中交票要跌落?教育费为什么要拖欠?女子为什么就不必受教育?”这三个问题都触及到了当时敏感的社会现象,但作者仅对这些社会不合理现象起了一些“感慨”,对造成这些现象的根源,作者并未作出任何剖析甚至暗示。这是她这些小说往往止于“印象式的感悟”,缺乏必要深度的主要原因。
二是与过分注重思想观念的宣泄相随而来的对小说技巧的某些忽视。在处理人物与事件时,她习惯于采用叙述式的手法,虽然题材是现实的,但一经她处理,就变成了一种主观性的东西。她急于把自己的思想加在笔下的人物上,不是让人物自然流露自己的思想,这使人物失去了自己,仅仅是作者笔下一个傀儡,既扁又平。正如成仿吾在《评冰心女士的〈超人〉》一文中所指出的:她的作品一个共通的大缺点,就是“都有几分被抽象的记述胀坏了模样”,作者认为这是她“偏重想象而不重观察的结果。”这也是当时许多“问题小说”家共有的毛病。当然冰心的文学语言是非常出色的,她善于融文言入白话,形成一种非常典雅流丽的文风,阿英称之为“冰心体”。在某种意义上说,她的“问题小说”能引起广大青年的共鸣相当大程度上得益于她流光溢彩的文笔。所以阿英说:“青年的读者,有不受鲁迅影响的,可是,不受冰心影响的,那是很少。虽然从创作的伟大性及其成功方面看,鲁迅远超过冰心。”
问题小说 盛行于20世纪初的一个小说流派。以文学研究会成员冰心、叶绍军、许地山等为代表。体现了文学研究会“为人生”的文学主张,关切社会人生,探索并力图回答“人生究竟是什么”等问题。它的局限主要在于强调“有了爱就有了一切”,人性美可以战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