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三则 读书应读到不忍释手的时候,才能领略到书中的真意。如果只是粗读几遍,大概了解了书中的大义就感到满足,然后就去找其他书来看,那么,就是连看过的这一卷书,其实也没有真正明白其中的含义。人心是天理之所在,勤于用心才会更加明白事理。只是让头脑清醒,整日用心的话,那会看多少书,理解多少义理!如果懒惰,那么精神就会混乱不清,只是这样昏昏沉沉,不通道理,太可惜了! (门人)问:“一般遇到事情的时候,也知道这是天理,那是人欲。等到去做事情的时候,却又被人欲所引诱,事完后又后悔不迭,这该怎么办呢?”朱子回答说:“这便是缺乏‘克己’的工夫。对待这种情况,极需要给他把问题梳理清楚,才可以。就好像前面有一条大路,又有一条小路。心里明知应该走大路,但是却被小路上前边的东西所吸引着,自己便不知不觉地顺着小路走去;等到面前遇到荆棘杂草,心里就后悔了。这里便是天理与人欲斗争的关键所在。必须在遇到具体问题的时候,就要做‘克己’工夫,不可以姑且放过。这就要首先在道理上明白是非,然后勇敢地去做。假如是圣人那样的资质,他就无需费神用力,自然会按照天理去做,而不会流于人欲。假如是资质仅次于圣人的贤人,他们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固然不会做错,只是他们需要首先分辨天理与人欲,然后才去行动。假如是普通人的资质,那就需要仔细用心,每时每刻都要克制自己的私欲,那么做事的时候才不至于被人欲所误导。曾子曾说:‘以实践仁德作为自己一生的使命,这不是很沉重吗?为了实现这个使命要到死方休,这不是很遥远吗?’他又说:‘正如《诗经》所说的那样,小心谨慎,好像面临着深渊一样,又好像在薄薄的冰层上行走一样。从今以后,我才晓得自己是可以免于祸害刑戮的了!’学生们,应该要这样下大工夫才行。” 廷秀问:“现在我们应该读什么书呢?”朱子回答说:“古代的圣贤教育人,都是用自己的切身体会来说教,不是让人只求表面,只满足于读了书而已。今天自己暂且分辨个义利之别。试着察看一下自己个儿,是要为了在人前出名,还是完全为了自己呢?孔子说:‘君子懂得的是义,小人懂得的是利。’又说:‘古代学者学习的目的是修养自己的学问道德,现在学者的目的却是给别人看。’孟子说:‘只讲仁义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讲利呢?’孟子的这句话虽然是对当时的君王梁惠王而说的,但对学者来说也是切身大事。一般来说,学习、做学问,就要分清内外,这是最紧要的问题。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存在一个为义还是为利的问题。从这边就是为义,从那边就是为利;向内便是走向圣贤之路,向外便走向愚昧不才的道路了。在这个(分辨内外、义利、为人还是为己)问题上,一定要踏踏实实地去做,不容商量。如果在这个问题上已经认识清楚了,深入下去还须下大工夫,但这还可以进一步讨论。”
全文的翻译:大抵观书先须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尔。至于文义有疑,众说纷错,则亦虚心静虑,勿遽〔遽(jù)〕仓促。取舍于其间。先使一说自为一说,而随其意之所之,以验其通塞,则其尤无义理者,不待观于他说而先自屈矣。复以众说互相诘难〔诘(jié)难〕追问、责难。,而求其理之所安,以考其是非,则似是而非者,亦将夺于公论〔夺于公论〕被公认的见解所更改。夺,更改、修正。而无以立矣。大率〔大率〕大多。徐行却立〔却立〕后退站立。形容小心谨慎。 ,处静观动,如攻坚木,先其易者而后其节目〔节目〕木头节子。 ;如解乱绳,有所不通则姑置而徐理之。此观书之法也。
凡是读书必须先要熟读,让里面的话都好像出自于我的嘴巴。进一步就仔细的思考,使它的意思好像都出自于我的心里所想的,然后可以有所心得。至于那些对于文章意思有疑惑的,大家的言论纷乱错杂的,就也要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不要匆忙急促地在当中取舍。先把其中的一篇自己单独列为一说,顺着文章的思路去想,来验证它思路的通畅和阻塞,那么那些特别没有明显含义和道理的,不等到和其他的学说相比较道理就已经自动屈服了。再用大家的言论互相诘问反驳,然后寻求它的道理的稳妥,来考证它的正确或错误,好像是对其实是错的,也将被公众承认的说法所否定而不能成立。一般情况下慢慢地停下来看,处理静止状态观察动态的,像攻击坚硬的木头,先攻击它的容易的地方而再攻击它的关键之处;像解开缠乱在一起的绳子,地方有所不通就暂且放在那儿慢点去处理它。这就是看书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