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文肃为尚书右丞,知(杨)[扬]州,简重少所许可。时夏有章自建州司户参军授郑州推官,过(杨)[扬]州,文肃骤称其才雅,明日置酒召之。人有谓有章回:“盛公未尝燕过客,甚器重者方召一饭。”有章荷其意,别日为一诗谢之。至客次,先使人持诗以入。公得诗,不发封,即还之,使人谢有章曰:“度已衰老无用,此诗不复得见。”有章殊不意,往见通判刁绎,具言所以,绎亦不谕其由,曰:“府公性多忤,诗中得无激触否?”有章曰:“(无)[元]未曾发封。”又曰:“无乃笔札不严?”曰:“有章自书,极严谨。”曰:“如此必是将命者有所讲耳。。乃往见文肃而问之:“夏有章今日献诗何如?”公曰:“不曾读,已还之。”绎曰:“公始待有章甚厚,今乃不读其诗,何也?”公曰:“始见其气韵清修,谓必远器,今封诗乃自称‘新圃田从事’,得一幕官遂尔轻脱!君但观之,必止于此官,志已满矣。切记之,他日可验。”贾文元时为参政,与有章有旧,乃荐为馆职,有诏候到任一年召试。明年,除馆阁校勘,御史发其旧事,遂寝,夺改差国子监主簿,仍带郑州推官。未几,卒于京师。文肃阅人物多(多)如此,不复挟他术。
德佑二年二月十九日,予除右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时北兵已迫修门外,战、守、迁皆不及施。缙绅、大夫、士萃于左丞相府,莫知计所出。会使辙交驰,北邀当国者相见,众谓予一行为可以纾(shū)祸。国事至此,予不得爱身;意北亦尚可以口舌动也。初,奉使往来,无留北者,予更欲一觇北,归而求救国之策。于是辞相印不拜,翌日,以资政殿学士行。
初至北营,抗辞慷慨,上下颇惊动,北亦未敢遽轻吾国。不幸吕师孟构恶于前,贾余庆献谄于后,予羁縻不得还,国事遂不可收拾。予自度不得脱,则直前诟(gòu)虏帅失信,数(shǔ)吕师孟叔侄为逆。但欲求死,不复顾利害。北虽貌敬,实则愤怒。二贵酋名曰馆伴,夜则以兵围所寓舍,而予不得归矣。未几,贾余庆等以祈请使诣北;北驱予并往,而不在使者之目。予分(fèn)当引决,然而隐忍以行。昔人云:“将以有为也。”
至京口,得间(jiàn)奔真州,即具以北虚实告东西二阃(kǔn),约以连兵大举。中兴机会,庶几在此。留二日,维扬帅下逐客之令。不得已,变姓名,诡踪迹,草行露宿,日与北骑相出没(mò)于长淮间。穷饿无聊,追购又急,天高地迥,号呼靡及。已而得舟,避渚洲,出北海,然后渡扬子江,入苏州洋,展转四明天台,以至于永嘉。
呜呼!予之及于死者不知其几矣!诋大酋当死;骂逆贼当死;与贵酋处二十日,争曲直,屡当死;去京口,挟匕首以备不测,几自刭死;经北舰十余里,为巡船所物色,几从鱼腹死;真州逐之城门外,几旁徨死;如扬州,过瓜洲扬子桥,竟使遇哨,无不死;扬州城下,进退不由,殆例送死;坐桂公塘土围中,骑数千过其门,几落贼手死;贾家庄几为巡徼(jiào)所陵迫死;夜趋高邮,迷失道,几陷死;质明,避哨竹林中,逻者数十骑,几无所逃死;至高邮,制府檄下,几以捕系死;行城子河,出入乱尸中,舟与哨相后先,几邂逅死;至海陵,如高沙,常恐无辜死;道海安、如皋,凡三百里,北与寇往来其间,无日而非可死;至通州,几以不纳死;以小舟涉鲸波,出无可奈何,而死固付之度外矣!呜呼!死生,昼夜事也,死而死矣;而境界危恶,层见错出,非人世所堪。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予在患难中,间以诗记所遭,今存其本不忍废,道中手自钞录:使北营,留北关外,为一卷;发北关外,历吴门、毗(pí),渡瓜洲,复还京口,为一卷;脱京口,趋真州、扬州、高邮、泰州、通州,为一卷;自海道至永嘉来三山,为一卷。将藏之于家,使来者读之,悲予志焉。
是年夏五,改元景炎,庐陵文天祥自序其诗,名曰《指南录》。
方家用磁石磨成针(的形状针头锋利),于是可以指向南方,然而常常略微偏东,不全在正南方,(放在)水上常震动摇摆.(在)手中或碗边都有可能这样,运转的速度很快,但在坚硬光滑(的表面)容易滑落掉下,不过(在这几种方法中)以悬挂为最好的.这个方法是取新产的丝绵中独好的茧丝一缕,用芥菜的种子蘸蜡(抹在上面),系在针的中间(位置),在没有风的地方悬挂,则针常常指向南方. 其中有的针则指向北方. 余家(的方法)指南,指北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