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条小巧而秀气的鲫鱼,她很小就离开妈妈独自生活了,后来随一阵大雨,一阵急流冲到现在的这片水域。慢慢的,她也开始认识这片水域里的伙伴,适应这片水域的生活了。
这片水域的鱼儿很多,种类也很多,有大而粗的青鱼,也有扁扁的边鱼,头大身子小的鲢鱼,也有那些小得像虾米的鱼。
在她栖身的小窝附近,有一条鲲子,他结实浑圆,体格魁梧,有时候突然在水里一个旋转,翻腾几下,水被搅得浑浊起来,也帮助她和其他小鱼几次逃过渔人的捕钓。
有一天,她很饿很饿了,有点儿头昏,突然发现一块小小的香喷喷的面团在慢慢地往自己的嘴边掉落,她很自然地张开嘴巴去接,猛地却被一股强大的力推开。是鲲子用身体撞开了她,而她身边另一条小边鱼贪吃地一口咬住,他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原来,那只是钓鱼人的鱼饵。她很感谢又救了她一命的鲲子。她围着他悠悠地游着,轻轻地碰着他,借漾起的水波,表示她的谢意,他像个哥哥那样用怜爱的目光望着他,鲫鱼的心头暖暖的。
她慢慢地开始照看粗枝大叶的鲲子的生活,为他清理他的那片水域,也把她好不容易觅来的一颗桑果,玉米,蚯蚓放到他的小窝里。鲲子也在她受讨厌的黑鱼攻击的时候挺身而出,吓走了那个大家伙。他用鳍拍拍她的背,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他的安慰却让她十分安心。她目送鲲子游走的身影,不由想,如果能一直和鲲子做邻居,生活在一起,那是多么好啊。
但她不久发觉鲲子爱恋的视线不是落在她这里的。他用目光长久地追逐着那条又苗条又活泼的鱼,那条鱼体态是那样轻盈,腰扭起来和蛇腰一样好看。她所到之处总是吸引大大小小的鱼儿的眼球,鲲子也完完全全的被她迷住了。他把捕到的可口食物无保留地献到她的裙边,他总是暗中不离左右地护卫着她,害怕她被其他鱼伤着,怕她被渔人捕走。鲫鱼在水里缓缓地摆着尾巴,她多么羡慕那条苗条的鱼,被鲲子宝贝着,真幸福啊。
有一天早晨,鲫鱼醒来,她想在早上为自己觅上一些夜里落在水面的食物。她缓缓地向上游动,不一会儿,她感到温暖了,初升的太阳照在河面上,她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几粒白饭。但就在这时候,整个水域突然喧哗起来,大鱼小鱼们扑腾着水花,像发了疯似的游来游去,好像面临一场灾难。她还没来得及品味早饭,也不由自主加入这狂躁的一群。他们这些鱼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围裹着,向一个方向聚集,她终于明白了,渔人们在撒网捕鱼了。
一意识到这一点,逃生的本能驱使她向上游去,要挣脱网口才能逃命。而鲲子紧盯着那苗条的鱼,看到自己喜爱的鱼在水里灵活地左冲右突,竟然,很幸运地,她游出了网的边缘。
她成功了,她在网外惊惶地看了他一眼,倏地游走了。
不能,他不能这么白白地死去。他要和她在一起,鲲子猛然间像增长了许多力气,拼命向上游。身边的鱼儿一片混乱,把水花拍得叭叭直响,他的身体不断地和其他鱼产生碰撞,比他更大的鱼的尾巴打得他眼睛生疼。大家都争抢着要在鱼网收拢的那一刻挣脱这宿命的包围。没有谁让谁,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鲲子渐渐觉得疼痛与疲惫,就在这时,他觉得谁在向上顶他的身体,那条秀气的鱼,她看着他,眼睛眨巴了两下,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劲去拱他的身体。他一下子明白了,鲫鱼要帮他冲出鱼网。他心头一热,又奋力甩着尾巴,向上抗争。
她用柔软的身体顶住鲲子,就在鱼网收拢的一刹那,鲲子成功的一跃而出,挣脱了包围。她却非常疲惫,随着许多蹦跳摔打的鱼,被人捞出水面,倒在筐子里,阳光很强,刺着她的眼睛,她想,还好,鲲子逃出去了,这也是值得高兴的。
她和鱼们在一家饭店的鱼桶里等着最后的时刻到来。鱼桶里的水不新鲜,她觉得闷,快挺不住了。'啪'一条鱼被投入鱼桶,听声音,一条壮实的鱼慢慢地往下沉,是个大鱼吧,好像是个鲲子。她悠悠地想,她那里的鲲子现在在哪里呢。
渐渐地桶里的水似乎有了些凉意,夜晚就要来了。身边的那条壮实的鱼和其他鱼一样变得不安。是啊,它们这些鱼,马上就要变成这家饭店的晚餐菜了。一想到这里,她也无法安静下来。她开始拍打水花,她要游出去,回到有鲲子的水域。
身边那条壮实的鱼好像受了伤,他不怎么动弹,他靠着桶壁,保持身体的平衡,鲫鱼用身子碰碰他,安慰他。
一束灯光亮在他们头顶,灯光透进混浊的水里,看了看身边壮实的伙伴,她大吃一惊 。那是鲲子。他怎么到这儿来了。她有一刹那的茫然,但她突然想,他一定是故意回来,他想回来救她,像以前一样。但他这次没有逃脱被捕的命运。他是为了救她回来的。她在他身边轻柔地游着,鲲子费力地盯着她看。
有人来吃晚饭了,需要有鱼出来做菜。
一只手伸到水里面来了,鲫鱼灵巧地躲过了那只大手。一阵混乱过后,她回过头来找鲲子,桶里面没有鲲子,那只手把受伤的鲲子捞出去了。
不行,她也要出去,她要和他在一起。她不能安静下来,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很快,又一只手伸进来了,鱼们慌忙地闪避,手搅动的水花把它们吓跑了,鲫鱼迎着那只手游过去,一动不动,那只手捉住了她。
他是一道菜,红烧青鱼。
她是一道菜,白煨鱼汤。
两个厨师把他和她放在不同的砧板上,鲲子终于看见她了。鲲子身上有一道道血迹,他一定很痛苦吧,鲫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泪流满面。
杀她的厨师重重地把她摔在砧板上,她感到身体快被震裂了。杀他的厨师用左手死死地按住他的头,右手操起刀,刮他那身坚亮的鱼鳞,准备开肠破肚。
“不要”。鲫鱼痛苦地大叫,她猛地一弹,跳下砧板。她劈哩叭啦费劲地翻着身子,果然,她的奋力翻腾使得杀鲲子的那位厨师暂时收了手,鲲子就要死了,他的眼睛里也流出了血。鲫鱼拼尽全力挣出厨师的手掌,她终于来到了鲲子的身边,他们说不出一句话,她静静地仰面躺着,温柔地望着鲲子的眼睛。
鲲子,不要怕,就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要和你在同一只盘子里。
PS:亲,是这个吗?
爱是心灵的颤抖
是不顾一切
是整夜的失眠
是极致的甜蜜
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是刹那的永恒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