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探春的性格与命运的联系

2024-12-22 10:02:20
推荐回答(4个)
回答1:

红楼梦中探春的性格与命运的联系如下:

1、探春因出身低微而自卑

她的出生,探春是赵姨娘所生,而且这个姨娘品行又是如此不堪,而探春有很强的自尊心,她从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母爱。

她为了摆脱母亲主动向王夫人靠近,但是王夫人也并未给予她母爱。庶出的身份让她这个在封建社会成长的受过正统文化教育的孩子,难以封建大家庭里生存,这也是她悲剧命运的源头所在。

2、探春性格太要强

探春性格要强,她有超强的理财与管理家事的能力,她在理财治家方面不徇私,一切的事都是公事公办,探春的舅舅赵国基去世,她按照规矩出了礼钱,并没有因为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多给钱。

探春对自己身边的丫头管理也是有一套,她吃饭的时候,身边的丫头没一个敢说话的,不像迎春常常受丫鬟老妈子的气。

探春身上摆脱不了封建伦理信条的侵害,她心高气傲,但是她却是赵姨娘所生,庶出的身份让她很想摆脱她与亲生母亲的关系。

探春悲剧命运的原因所在也正是因为她对自己出身的过分在意,但是没办法,生活在这么一个时代,不仅是她贾探春的悲哀,也是整个时代女性的悲哀。

扩展资料:

探春辱母抬婢

因凤姐卧病,王夫人便命贾探春理家。上任才三四天,吴新登家的就拿袭人的娘、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丧礼赏银之事故意来刁难。

贾探春维护太太的亲信、宝玉的大丫环袭人,并没有取消不是姨太太的奴婢袭人家眷的丧礼费,打压身为姨太太并为贾家生子贾环的赵姨娘,造成大丫环家眷丧礼费高过姨娘家眷,与礼不符,乱了尊卑。

又专从凤姐、宝玉、贾兰等有体面的人身上找几件利害事开例作法子,与众人作榜样。而母亲赵姨娘受人挑唆,赶来闹场,令贾探春六亲不认,自欺欺人,封建礼法虽认嫡母,却也认亲母。

探春妄顾袭人并非半个主子的姨娘只是奴婢,贾府不用出丧礼费,妄顾姨奶奶们皆无子嗣(贾赦贾政皆贾母所出)而赵姨娘有子嗣,多给20两合情合理。

贾探春树立威信,镇压住众婆子奴仆后,便大刀阔斧推行改革,在大观园兴利除弊,得到了李纨、宝钗、凤姐、平儿的大力支持以及下人的坚定拥护,宝玉也对她赞不绝口。

参考资料来源:百度百科-贾探春

回答2:

  贾探春是《红楼梦》中最具有性格魅力的女性。她具有美丽的外貌和美好的心灵,具有尊严的人格和非凡的才识,堪称一代佳人、才人。贾探春是作者很钟爱的人物,被赋予了心高志大,“巾帼不让须眉”的性格,她与王凤姐堪称荣宁贵族的女中豪杰,有着贾府的老少爷们所欠缺的精明的管理才智和杀伐决断的魄力。她的“反庶”、兴利除弊、反抄检, 都是徒劳的挣扎,因为她“生于末世运偏消”,最后不得不“一帆风雨路三千”而远嫁南疆,落得个“千里东风一梦遥”的悲痛结局。

  一、出生的悲剧

  贾探春是庶出,生母是贾府的“万人嫌”赵姨娘。这是探春一个巨大的﹑与生俱来的缺憾,也是贾探春悲剧之根。封建贵族社会等级森严,嫡庶观念也深入骨髓。所谓“妻妾不分则家室乱,嫡庶无别则宗族乱”,可见嫡庶是分的很清楚的。庶出是贫贱低下的同义语,是为当时的人们所轻视的。探春同样受到了人们的轻视。虽然探春和其他姐妹一样,也深得贾母王夫人的喜爱,但受世俗传统礼教的影响,庶出仍导致她身份上的卑微。且看人们是怎样看待探春的——王熙凤说:“好个三姑娘,我说她不错。只可惜他命薄,没托生在太太肚里。”又说:“……虽然庶出一样,女儿却比不得男人,将来攀亲时,如今有一种轻狂人,先要打听姑娘是正出庶出,多有为庶出不要的。”(第五十五回)王熙凤的话代表了世俗的一种普遍看法,在那宗法观念、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比男人低一等,而庶出的女人更是低下。作为庶出的女孩,有着嫁不出去的危险,所以作者只好让探春“远嫁”。凤姐如此,其他人又怎样的呢?彩云偷东西给贾环,平儿说“如今便从赵姨娘屋里起了赃来也容易,我只怕又伤着一个好人的体面”,“说着,把三个指头一伸。袭人等人听说,便知道她说的是探春。”(第六十一回)平儿是善良之人,袭人等人与探春关系也不错,她们不言而喻探春是“好人”,但却是“庶出”。可见,庶出使探春陷入了一种不尴不尬的境地:一方面,她是主子姑娘,享有主子的一切特权;而另一方面,她又是姨娘生的姑娘,为世俗所轻。掀开贾府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探春就是要比人低一等,只是众人不愿撕开罢了!
  贾探春的生母是赵姨娘,而礼法上的母亲是王夫人。因为按当时的制度规定, 妾生的子女, 包括姨娘生的子女, 都必须以嫡妻为正式母亲, 庶母不应该把亲生的子女看作是自己的子女, 而应该把他们看作是嫡母的子女。[1]这就使探春又一次的处于矛盾的境地。面对自己的两个母亲,我们来看看探春的态度:
  探春的生母是一个“二老爷跟前的人”,一个贵族地主阶级的小老婆。这一点已经足够使探春感到压力了;而且她的生母,又偏是一个心地龌龊,上上下下都感到卑劣不堪的女人。她是个阴微卑贱的小人,不但目光短浅、心胸狭窄,而且她处处有坏心肠,起鬼点子,是个自己无能而又时刻想害别人,心地极其阴暗险恶的小人。贾环是她一手炮制出来的。他赌输了赖丫头的钱,有意烫伤宝玉的脸,诬告宝玉强奸的行径,都显得极其卑劣、险恶和无耻,这和赵姨娘倾尽私房钱买通马道婆要害死宝玉、凤姐的行径简直如出一辙。这样的一个母亲,不能不在这个一心好强,处处不使落人褒贬的女儿身上造成异常复杂的影响。因此,一方面,探春声明,“我只管认得老爷,太太两个人,别人我一概不管”,(第二十七回)断然不承认与赵姨娘血缘上的母女关系。另一方面,她又清楚地看到:由于赵姨娘的愚蠢,“耳朵又软,心里又没算计”,(第六十回)周围的人也就乘势捉弄她。对此,探春并不是视若无睹,而是在心里感到气愤。她曾说:“何苦不自尊重?大吆小喝,也失了体统。你瞧周姨娘怎么没人欺她,她也不寻人去?我看姨娘且回房去杀杀性儿,别听那说瞎话的混帐人挑唆,惹人笑话自己呆,白给人家作弄。”(第六十回)阴险狠毒的母亲会给女儿怎样的“母爱”呢?本来就对庶出身份非常敏感、厌恶而又心高气傲、争强好胜的探春怎能会选择这样的母亲,接受这样的“母亲”呢?母女关系被扭曲成如此,不能不说是探春的悲剧!
  失去了母亲之爱的探春,让封建制度把她和另一个女人连上了一条人工的脐带[2]。这就是探春礼法上的母亲——王夫人。显然,王夫人还是很器重这个赵姨娘所生的女儿的,从王熙凤生病期间让她出面主管家务,即可知其大概。探春曾对赵姨娘说过:“太太满心疼我,因姨娘每每生事,几次寒心。”(第五十五回)至于“几次”究竟是什么“事”,小说中没有明写;王熙凤也和平儿说起:“太太又疼他,虽然面上淡淡的,皆因是赵姨娘那老东西闹的,心里是和宝玉一样呢。”(第五十六回)这话可能会有些夸张,但由此可知,探春所言不虚。探春很懂封建礼教礼仪,很会处理方方面面的关系,对王夫人的孝敬更是在节骨眼上。例如,贾赦要收贾母身边最得用的大丫头鸳鸯作妾,老太太“气得浑身乱战”,正巧王夫人在旁,盛怒的贾母就向她发起了脾气:“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顺,暗地里盘算我。有好东西也来要,有好人也来要,剩了这么个毛丫头,见我待他好,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他,好摆弄我!”这气话说得很重,“王夫人忙站起来,不敢还一言。薛姨妈见连王夫人怪上,反不好劝的了。李纨一听见鸳鸯这话,早带着姊妹们出去”。(四十六回)实在也是委屈了王夫人,机敏的探春赶紧站出为嫡母解围——“探春是个有心的人,想王夫人虽有委屈,如何敢辩?薛姨妈现是亲姊妹,自然也不好辩的;宝钗也不便为姨母辩,李纨、凤姐、宝玉一概不敢辩;这正用着女孩子之时,迎春老实,惜春小,因此窗外听了一听,便走进来陪笑向贾母道:‘这事与太太什么相干?老太太想一想,也有大伯子要收屋子里的人,小婶子如何知道?便知道,也推不知道。’”(第四十六回)孙女的这几句话讲得入情入理,把贾母说得心服口服。这本来是一点即透的事,话没说完,这老祖宗赶紧承认是“老糊涂”了,自己找台阶下了。这就是探春姑娘的敏锐聪慧处。
  宝玉曾同林黛玉说,探春“最是心里有算计的人”,该是对她最为深刻的评论,一语道出了探春的机敏灵巧、工于心计、为人乖巧的性格特点。探春确实是有些象王夫人的乖女儿。
  按照封建伦理教条,探春的母亲大人确实不是赵姨娘,而是王夫人,而她自己是主子小姐,赵姨娘的身份只是半奴半主。所以她必须靠近、孝顺她的嫡母,讨她的欢心,而与胡搅蛮缠、时出笑柄的生母划清界限,才能在这封建大家庭中立足。而其实,寡情的王夫人连对贾宝玉也没多少真正的慈爱,又哪里会给她带来什么骨肉的温暖呢?探春是积极向王夫人靠拢,但王夫人是寡情的。她并没有给与探春多少母爱。
  可见,生于“末世”的探春从来就没尝到过真正母爱的温抚。生母是一个姨娘,而且还是个阴微卑贱的小人。她自己主动向礼法上的母亲——王夫人靠拢,但是,王夫人并未给与她母爱。这个少女的感情是多么的可悲啊!
  二、性格的悲剧

  因为这样的出生,扭曲了探春的感情和人性,导致了她的性格的悲剧。而且,在她的内心中有着深深的自卑情结。心理学家告诉我们:“由于自卑总是造成紧张,所以争取优越感的补偿动作必然会同时出现。”[3]建立优越感,获得心理补偿,是消解自卑的一种重要手段。
  虽然探春似乎不在意自己庶出的身份,自言:“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什么偏的庶的,我也不知道。”(第二十七回)然而事实上,卑微的出身,还是使得探春蒙上了一层心理阴影,形成了一种拂之不去的自卑情结。她曾自伤身世,流泪感叹“我一个女孩儿家,自己还闹得没人疼没人顾的,我那里还有好处去待人”,(第五十六回)显然她心底里潜藏着被忽视、被冷落的悲凉。也正因如此,她冷眼旁观,看破了诗礼簪缨之族丑恶的内幕,“一个个不像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第七十五回)转而羡慕小人家“虽然寒素些,倒是欢天喜地,大家快乐”(第七十一回)。世俗的偏见,礼法的压抑,使探春体验到了人世间的炎凉。同是庶出的迎春卑弱无能,竟遭奴仆欺压。探春得知后,深感愤懑:“谁主使他如此,先把二姐姐制伏,然后就要治我和四姑娘了?”无疑,这件事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物伤其类’,‘ 齿竭唇亡’,我自然有些惊心”( 第七十三回)。这种对自身弱势的自觉防卫,正可见探春心底深处潜藏着因庶出而产生的自卑心理。
  探春的自卑情结更充分暴露在她与赵姨娘的关系上。赵姨娘是贾政侍妾,虽生有一儿一女,但在贾府地位仍“极低贱,甚至比未嫁的丫头及年老的用人还差一段”。 “子以母贵”,[4]生母赵姨娘的这种卑贱身份却不免让探春难堪。加之赵姨娘不能安分守己,每每生事,“每生诽谤”,使探春在王夫人跟前也常受到她的牵累。(第五十六回)因此,探春声明“我只管认得老爷、太太两个人,别人我一概不管”(第二十七回),断然不承认与赵姨娘血缘上的母女关系,以维护自己作为主子的尊严。第五十五回, 探春刚从王夫人那里领受了理家的任务 ,恰好她的舅舅赵国基死了 ,赵姨娘想向探春多讨一些殡埋银子 ,遭到探春的拒绝。赵姨娘哭闹着说:“如今你舅舅死了,你多给了二三十两银子, 难道太太就不依你? 分明太太是好太太 ,都是你们尖酸刻薄! ……如今没有长翎毛就忘了根本, 只‘拣高枝儿飞’去了。” 探春没有听完 ,就气的脸白气噎 ,哭问道:“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的检点 ,那里又跑出一个舅舅来? ……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养的,必要过两三个月寻出由头来,彻底来翻腾一阵,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 探春本欲借理家来显示自己的才能,以博得王夫人的“心疼”、“看重”,然而赵姨娘当面拆台,让她“没脸”,这骤然加剧了她自卑的紧张,因而迁怒于赵姨娘。
  由此可见,正是宗法等级制度的强大压力,给探春带来了层层心理阴影,从而极大地扭曲了她的情感和人性。探春有时所表现出的这种不近人情的冷酷,并不是缘于她品性的邪恶,归根到底是源自于宗法礼教的罪恶。
  言必称“主子”、“奴才”,是探春话语的一个显著特征。这是探春试图利用封建尊卑秩序来获得心理补偿,摆脱自卑的困境。她不认赵国基为舅舅,是极力想摆脱庶出给自己带来的阴影。她叫赵姨娘不要与奴才争短长,“那些小丫头们原是些玩意儿,喜欢呢,和他说说笑笑;不喜欢便可以不理他。便他不好了,也如同猫儿狗儿抓咬了一下子,可恕就恕,不恕时也只该叫了管家媳妇们去说给他去责罚”,(第六十回)这是极尽奴才的渺小、低贱,来显示作主子者的高大、高贵。在累金凤事件中,探春对迎春说道:“……我和姐姐一样,姐姐的事和我的一般,他说姐姐即是说我。我那边的人有怨我的,姐姐听见也即同怨姐姐是一理。咱们是主子,自然不理论那些钱财小事,只知想起什么要什么,也是有的事。”迎春怯懦遭欺,探春摆出“咱们是主子”的派头,来压制那些刁钻的奴才。
  而在第七十四回抄检大观园体现的更生动。当王熙凤和王善保家的进人她院中的时候,她早已命众丫环秉烛开门而待,并向他们声言:“我们的丫头自然都是些贼,我就是头一个窝主。既如此,先来搜我的箱柜,他们所有偷了来的都交给我藏着呢。我的东西,倒许你们搜阅;要想搜我的丫头,这却不能!我原比众人歹毒,凡丫头所有的东西我都知道,都在我这里收着,一针一线他们也没的收藏。要搜所以只来搜我。”王善宝家的……素日虽闻探春的名,他想众人没眼色﹑没胆子罢了,……他便要趁势作脸,越众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襟,故意一掀,嘻嘻地笑道:“连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没有什么。”凤姐……忙说:“妈妈去罢,别疯疯癫癫的。”一语未了,只听“啪”的一声,王家的脸上早着了探春一巴掌。探春顿时大怒,指着王家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探春给王善宝家的这一掌,打得有理有利,不但不有损于她作为主子姑娘的自尊与自重,相反表现出了她的禀然正气,是具有自尊心的主子殴打破坏主子自尊的奴才。探春这样的强硬,目的就是要给那些查抄人一点颜色看,体现她主子的身份。
  探春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性格,是与她生活的社会有着极大的关系的。她的自卑是与当时社会的“妻妾不分则家室乱,嫡庶无别则宗族乱”观念有直接关系的。她的悲剧不仅仅是自身的悲剧,也是那个时代所有女性的悲剧。

  三、行为的悲剧

  王昆仑先生的《〈红楼梦〉人物论》中说:“探春面对着的自己家庭形势是黑暗腐朽,明争暗斗,危机四伏,败在旦夕。她既不是同流合污,也不是熟视无睹。更不和宝玉黛玉那样对这种现实只是唾弃与反抗,而是自己经常保持清醒,把是非得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所感慨,也有所盘算。遇到机会,就要拿出力量进行一番改革。”[5]于是,作者使王熙凤生病,一时恢复不了健康,王夫人派李纨大奶奶为主,加上探春协助,以后又特别委派了宝钗——这样三个人共同代理管家。
  首先是理家的精细、公正。三个人共同代理管家,但是李纨是个“佛爷不中用”,(第五十五回)宝钗是“不干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第五十五回)探春就理所应当成为这个暂时领导班子的“核心”。探春上任理家时碰到处理赵国基之死的安抚费之事。这是探春遇到的第一个挑战:一位管家娘子借探春的“亲舅舅”赵国基之死,给刚上任的探春出了难题:……只见吴新登的媳妇进来回说:“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昨日死了。昨日回过太太,太太说知道了,叫回姑娘奶奶来。”说毕,便垂手旁侍,再不言语。彼时来回话者不少,都打听他二人办事如何:若办得妥当,大家则安个畏惧之心;若少有嫌隙不当之处,不但不畏伏,出二门还要编出许多笑话来取笑。吴新登的媳妇心中已有主意,若是凤姐前,他便早已献勤说出许多主意,又查出许多旧例来任凤姐儿拣择施行。如今他藐视李纨老实,探春是青年的姑娘,所以只说出这一句话来,试他二人有何主见。探春便问李纨。李纨想了一想,便道:“前儿袭人的妈死了,听见说赏银四十两。这也赏他四十两罢了。”吴新登家的听了,忙答应了是,接了对牌就走。探春道:“你且回来。”吴新登家的只得回来。探春道:“你且别支银子。我且问你:那几年老太太屋里的几位老姨奶奶,也有家里的也有外头的这两个分别。家里的若死了人是赏多少,外头的死了人是赏多少,你且说两个我们听听。”一问,吴新登家的便都忘了,忙陪笑回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赏多少谁还敢争不成?”探春笑道:“这话胡闹。依我说,赏一百倒好。若不按例,别说你们笑话,明儿也难见你二奶奶。”吴新登家的笑道:“既这么说,我查旧帐去,此时却记不得。”探春笑道:“你办事办老了的,还记不得,倒来难我们。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现查去?若有这道理,凤姐姐还不算利害,也就是算宽厚了!还不快找了来我瞧。再迟一日,不说你们粗心,反像我们没主意了。”吴新登家的满面通红,忙转身出来。众媳妇们都伸舌头。这里又回别的事。……(第五十五回)
  虽说“欺幼主刁奴蓄险心”的主要情节只是上面这节叙述性的对话,但它不只揭示了这宗法贵族之家日常生活中的深刻、复杂的矛盾冲突,而且蕴含在对话背后的无言的心智较量。荣府的管家娘子个个“眼里没人,心术利害” (第五十五回)这位“办事办老了”的吴新登家的回事后的沉默,并不是想洗耳恭听小主子的示下,而是蓄意要试探一下这新“权力组合”的深浅,甚至还想戏弄一下她们。赵国基乃探春生母赵姨娘的兄弟,该赏多少丧葬费自有旧例,即使没有,她作为经手的“管家娘子”,也该及时提出可以遵循的建议。但吴家的“早有了主意”,存心要看探春怎么办这头一档子棘手的事,若办得妥当,大家还存个畏惧之心,且又有袭人妈的丧葬费比对,赵姨娘那里肯定有场好戏;若有不当之处,她们就等着看笑话,且拿住了幼主的不是,有了口实,可以人前人后嘲弄作践。所以,她不言语,更不出主意,准备两厢里看热闹,真是其心也险,其念也刁!贾探春本就自尊自贵,机警敏捷,对这些管家娘子的心数了如指掌,更晓得处理此事的至关重要:谁都知道赵国基与自己的血缘关系,若处理不当,定要引起嫌隙,自己将镇不住台,给“办大事的管家娘子”开了“欺幼主”的先例。面对管家娘子们的发难,探春沉稳慎重,从容应对,有凭有据,处置得法。
  其次是办事有策略。探春的理家策略是“找几件利害事与有体面的人开例作法子,镇压与众人作榜样”,(第五十五回)用王熙凤的话来说是“擒贼必先擒王”(第五十五回)。所谓“利害事”,就是取消了宝玉﹑贾环﹑贾兰三人上学的点心﹑纸笔的月银,因为这一项开支本是以他们上学为名而实际是津贴袭人﹑赵姨娘和李纨的。探春认为她们三人本来各有月银,不必再重复开支,可以节省。再就是每个姑娘每月重支的头油脂粉费二两银子都免去了,因为姑娘们每月已有了二两银子,丫头们又另有月银,探春认为这都属于重叠的浪费。对于这样的“利害”事,王熙凤在当家时不是不知道,只是怕得罪了高贵者、上层人物而不敢免掉。所谓“有体面的人”,就是上述那些人。探春的“除弊”不是从下层开始的,而是从上层开刀,这就是说明探春的策略是正确的。但是,这种策略是需要很大的勇气、要冒很大的风险,但探春是做到了。而历史上的所谓改革者,又有几人敢触动当权者、上层人物的利益呢?再则,探春又将园子承包给婆子们,给了她们利益。削减上层人的利益而给下层人以利益,这难道不是改革的方向之一吗?探春以极大的勇气实行了这个策略,使得王熙凤“畏他五分”,(第五十五回)特地交代平儿若探春要驳回屋里的事,千万不要和她争辩;就连宝玉也说“单拿我和凤姐姐作筏子禁别人”(第六十二回)。宝玉是这样说,但他心中没有怨言,还是支持探春的“除弊”。
  其三,探春有与众不同的经济见识。在王熙凤与平儿的谈话中,我们知道贾府的经济已经入不敷出,“家里出去的多,进来的少”,(第五十五回) “若不趁早儿料理省俭之计,再几年就都赔尽了。”(第五十五回)贾府太奢侈了,以致于如此。探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免去宝玉等人的重复学费及姑娘们的重复脂粉费,是“除弊”,也是为了节流。而让婆子们承包大观园,则是“兴利”,或云“开源”,她不仅会对荷叶、青草等发起诗兴,而且还懂得“一个破荷叶,一根枯草子,都是值钱的。”(第五十六回)审美、消费与生产的相结合,是探春独到的经济见识。她阐述了将园子承包给婆子有四大好处——其一园子有专人修理,花木自然长得好,有用时不会临时忙乱;其二不会乱摘乱用而浪费;其三承包者有所收益;其四省了管理园子的费用。承包之后,果然有了效果。“因近日将园中分与众婆子料理,各司各业,皆在忙时,也有修竹的,也有剔树的,也有栽花的,也有种豆的,池中又有驾娘们行着船夹泥种藕”(第五十八回)好一派有条不紊、劳动积极性高涨的场面。探春终于将审美的、消费型的大观园变成一个生产与消费相结合的基地。
  必须承认 ,在贾府的这场改良运动中 ,探春凭着大公无私的精神 ,出众的管理才能和组织才能 ,使得日渐败落的贾府有了一点好转的迹象,但我们可以想见,这毕竟是一个局限在大观园内的改革之开端,其影响也只限于姑娘﹑婆子﹑丫鬟等人,如果这样的改革真正扩大到贾府的全面,那时就无可避免地和更多的贪污﹑腐朽发生冲突,探春所遇到的阻挠将不是什么吴新登媳妇和赵姨娘,也还不止于王熙凤,而是整个贾府统治力量了。可惜的是 ,探春的这一次理家只是“临时代理”;况且,她一个姑娘 ,终归有出嫁的一天 ,即便是王夫人、王熙凤有心让探春彻底改变贾府的危局, 客观条件也不允许。更何况,讲究门第和宗法的百年望族的贾家,决不会起用一个“庶出”的人来理家。探春虽有心理家、挽救其家,但这个“家”不用其才。果然 ,等到王熙凤身体稍有好转 ,贾府的管理大权又落入王熙凤的手中, 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老样子。这一次由“才自精明志自高”的探春发起、看上去轰轰烈烈的兴利除弊的改良运动 ,终以失败而告终,探春最后只能“千里东风一梦遥”,远嫁他乡。

  四、婚姻的悲剧

  小说第一回写到的好了歌注和第五回写到的判词及十二支曲,是隐寓小说主要人物命运和结局的重要章节。根据这些地方的暗示和脂砚斋批透露的讯息,书中所有主要人物(包括宝玉和十二钗正册的十二个贵族女子、副册和又副册的主要女子以及四大家族的一些主要代表人物)没有一个不是以悲剧的命运而告结束。如在贾氏家族的四个姐妹中,元春显贵,却付出了骨肉离散的高昂代价;迎春儒弱,犹如一只落人豺狼中的羊羔;探春精明,仍不免远嫁海隅一去不返;惜春冷静,终于遁入空门以求自保。她们的出身门第﹑环境教养可以说大体相同,虽经过各自不同的路径,最终都同样的归入“薄命司”。她们的思想性格,她们的悲剧命运,均从各个不同方面表现出四大家族的衰亡和封建制度的崩溃。虽说后四十回为高鄂所续,书中所写的探春的结局未必符合曹雪芹的创作原意。但我们仍可以从前八十回得出结论——探春必然远嫁,而且书中有相当多的伏笔。
  在第二十二回“制灯谜贾政悲谶语”中,贾政看到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四姐妹及宝钗等所作灯谜,也敏感到她们“皆非永远福寿之辈”的不祥之兆:——“娘娘所作爆竹,此乃一响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算盘,是打动乱如麻。探春所作风筝,乃飘飘浮荡之物。惜春所作海灯,一发清净孤独。今乃上元佳节,如何皆作此不祥之物为戏耶?”贾政“心内愈思愈闷”,“大有悲戚之状”。这里探春所作灯谜的谜面是:“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第二十二回)其谜底是“游丝一断浑无力”的“断线风筝”。
  《红楼梦》第七十回写众姐妹放风筝,探春的“软翅子大凤凰”风筝被另两个风筝缠住,被风吹走,“探春正要剪自己的凤凰,见天上也有一个凤凰,因道:‘这也不知是谁家的。’众人皆笑说:‘且别剪你的,看他倒像要来绞的样儿。’说着,只见那凤凰渐逼近来,遂与这凤凰绞在一处。众人方要往下收线,那一家也要收线,正不开交,又见一个门扇大的玲珑喜字带响鞭,在半天如钟鸣一般,也逼近来。众人笑道:‘这一个也来绞了。且别收,让他三个绞在一处倒有趣呢。’说着,那喜字果然与这两个凤凰绞在一处。三下齐收乱顿,谁知线都断了,那三个风筝飘飘摇摇都去了。”( 第七十回)
  风筝是探春命运的“谶语”,那断线的风筝则象征着她有去无回的“远嫁”,联系“册辞”谶语诗中的“清明涕送江边望”,她的远嫁之期应是在清明时节,时间背景肯定是在贾府出事被抄没之前。至于探春嫁作谁人妇,小说中也曾有伏笔。
  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众姐妹做游戏抽取花名签,签上写着参加宝玉生日宴的红楼诸艳命运的谶语。探春所掣花签上面是一枝杏花,写着“瑶池仙品”四字,诗云:日边红杏倚云栽。注云“得此签者,必得贵婿,大家恭贺一杯,共同饮一杯。”众人笑道:“我们家已有一个王妃,难道你也是个王妃不成。大喜!大喜!”。“日边红杏倚云栽”,是唐代高蟾的诗句。日象征着“帝王”,“日边红杏” 应该意味着她将做王侯身边的贵妇人,或者就是众人笑说王妃。按前八十回文本中的这些线索及册辞,曹雪芹的原意即那上门的官媒可能是将探春作为“瑶池仙品”,远嫁一守或贬谪海疆的藩王,探春得了“贵婿”,应了“王妃”之命,却一去不归。
  凤凰也是帝王家的祥瑞,正像花名签中的“日边”﹑“瑶池”等一样,都是贾探春将作王妃的影射。这只“老鸹窝”里飞出的雏凤,一直渴望着远走高飞,赵姨娘终究是揣摩不透她高贵女儿的心思!至于探春得了何方“贵婿”,小说前八十回中尚未写到,但是“官媒”已进门,远嫁他乡,背井离乡,则是确定无疑的。
  《红楼梦》十二支曲子中探春的“分骨肉”所唱出的,正是她生离死别、肝肠寸断的一腔哀音:“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第五回)此曲中自有一种人生的从容态度,透出对既定命运的无奈、沉着与豁达。她知道,此一去,即是永诀,老死他乡,再也不会回来。“骨肉家园”将只在她的魂牵梦萦中。所以,探春的远嫁,必定有着昭君出塞般的怨艾和悲苦,其结局更有着“独留青冢向黄昏”那样的凄凉和落寞,而不会是百二十回程高本续作中所写的,远嫁镇海总制之子,之后还曾衣锦还乡,此种安排显然大大背于雪芹的原意。
  当“掩面泣涕”的凤凰离开自己的“ 老鸹窝”时,似也只有“断线风筝”般的无限的悲凉。“游丝一断浑无力”的“凤凰风筝”,飘飘摇摇,前面大海茫茫,前途未卜;身后是亲人离散,家族败落“飞鸟各投林”。在传统观念中,背井离乡是人生的悲剧之一,所以“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的探春是“薄命”的。再从判词“生于末世运偏消”来分析,探春自也是生不逢时的“薄命红颜”,假如她在海外得享“王妃”的富贵荣华,能施展她“政治家”的抱负和才情,肯定不会编入“运偏消”的“薄命司”。比较可能的结局是,探春远嫁异国他乡后,不久即香消命殒,再也没能回到故土。小说中表现了“才自精明志自高”的探春的命运的无常、无助和无奈。到头来只是一只任封建家长摆布的“棋子”,她的婚姻像元春和其他姊妹的婚姻一样,都是服从于封建贵族家族利益和需要的“牺牲品”。

回答3:

探春,曹雪芹在第五回设计金陵十二钗册页时,把她安排在第四位,这真是很高的规格待遇。有红迷朋友在听了我前面关于妙玉排序之谜那一讲以后,来问:你既然说曹雪芹他还是有等级观念的,那么,按你的考证,秦可卿是皇家的骨血,比所有其他各钗等级都高,应该排第一位哇,就是不排第一,也不能排在最末位呀!我认为,曹雪芹在排册子名单的时候,他虽然定下了主子身份的入正册或副册,不考虑比如说晴雯那样的他激赏和怜惜的丫头进入正副册,确实有等级观念在里头,但是,这只是一个粗线条的框框,并不是说,他只从血统地位上来排序。比如探春,虽然是主子小姐,但她分明是庶出的,按封建社会的等级观念,庶出的地位比嫡出的低。上面已经跟你说清楚了,迎春是嫡出的,而且,长幼有序,也是那个时代必须遵循的一条等级原则。如果曹雪芹只是死认血统出身的等级,那探春绝对应该排在比她大的迎春姐姐后头。但是,他考虑来考虑去,不仅把她排在了迎春前头,还排在了史湘云和妙玉的前头。这就说明,在主子小姐媳妇这个大的等级框架范围内,他排序就比较灵活,是一种综合性评估,除了世俗价值观所确定的那个地位,还要考虑这个角色本身的素质,在书里戏份儿的多少。当然,还有他对这个角色的珍爱程度,以及如何达到一种大体的平衡,等等。应该说,能进入他设计的正册,哪怕排在最后,都说明是他心中所珍爱,所首先不能割舍的角色,想想薛宝琴那么一个美丽聪慧,几乎没有缺点的女性,到头来没排进正册,就应该懂得,排在正册后面,甚至排在末一名,应该也是很不错的。秦可卿排在最后一位,我想,一个最主要的因素,是她在第十三回就死掉了,是前八十回里惟一死掉而且死得那么早的一个角色。我的研究,是从秦可卿这个角色入手,通过原型研究,来揭示隐藏在《红楼梦》显文本后面的潜文本,去理解曹雪芹创作的苦衷与追求,之所以称秦学,本是一句玩笑话,弄假成真,也只是当做一个符码,以突出我这研究的独创性。那些认为我只研究秦可卿,只对书中的清史背景感兴趣,只重视皇家血统等等的误会,听到这里,读到这里,应该可以基本消除了。

第十三回末尾,古本上有两句话:金紫万千能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通行本删去了,是不应该的。这两句很重要,当然是具体针对王熙凤协理宁国府而说的。秦可卿给王熙凤托梦,一开头就说,你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过你!曹雪芹写金陵十二钗,绝不是只想写出一些不同的沉溺于个人情感的女性,关于这些女子的故事也绝不能简单地概括为爱情和婚姻悲剧,他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动机,就是要写这些女子的才能,而且绝不局限在文才诗才画才等方面,她刻意要塑造出具有管理才能的杰出女性,也就是赛过男人的脂粉英雄。除王熙凤之外,他还花大力气写了探春,探春理家,遇到的情况那比秦可卿丧事要复杂多了,面对各个利益集团各种积蓄已久的矛盾冲突的一次次大爆发,探春克服了自己因是庶出而遇到的特殊困难,其管理才干得到了充分发挥,也取得了相当好的效果。历来的论家已经做过很详尽的分析,我不再重复大家都很熟悉的那些例子和结论。

大家都知道,探春最后是远嫁,不是嫁给了一般的男人,去过一种平庸的生活,而是有其一番独特的作为。第五十五回,赵姨娘为兄弟赵国基死后的丧葬赏银一事来跟探春聒噪,探春急切中有这样的话:“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这当然是很重要的伏笔,她在八十回后,果真就像男人那样地出去了,但那是不一般地出去,那是一去难返的流放式的远嫁。但是,这个美丽、睿智而有管理才干的女性,会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以释放自己的才能来抗衡内心的痛苦。

第五回里关于探春的册页诗画和《分骨肉》曲,大家都熟悉,从“清明涕泣江边送”和“一帆风雨路三干”等词句可知,她出嫁的时间,是在清明节,一个鬼节,一个按说最不适合办喜事的日子里;所嫁往的地方呢,是要坐船,从江边出发;路程呢,在三千里以外。那么,她究竟嫁到了什么地方,嫁给了谁呢?不知道你注意到那册页上所画的内容没有,说是画两个人放风筝,一片大海,一只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状。关于图画的说明既然说是一片大海,船又是大船,就可见虽然出发的地方不是海边而是江边,但驶出江后,还要漂洋过海,那三千里基本上都是水路,要经过一番起伏颠簸,很长时间才能达到目的地。曹雪芹对太虚幻境薄命司橱柜里册页画面的设讨都极简洁,没什么废笔,但是,关于探春的画上,是两个人在放风筝,为什么要画两个人?

曹雪芹在书里提到过一些外国,第十七、十八回,贾政说怡红院的西府海棠又叫“女儿棠”,是从女儿国传过来的种。中国古代一直有关于女儿国的传说,说那国家全是女的,没男人,生育的方式是入水洗浴时受孕,也能生出男孩,但养不到三岁一定死掉;第二十八回提到一个茜香国,国王是女的,她给中国皇帝进贡,有种贡品很奇怪,是系内衣的汗巾子;第五十二回写到真真国,地理位置在西海沿子上,这个国家的女孩子披着黄头发,打着联垂,而且其中一位还能写中国诗;第六十三回提到福朗思牙,专家们有说指法兰西的,有说指西班牙的;此外还提到过爪哇国、波斯国、暹逻等等。

那么,探春远嫁,远到漂洋过海,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方呢?八十回里既然出现了以上一些外国的名字,那么八十回后,探春所去的地方会不会就是这当中的一个呢?还是曹雪芹另外再设计出一个地方,一个外国,或者不说外国,说番邦,给取另外一个名字呢?我认为,根据曹雪芹惯用无意随手、伏延千里的手法,他后来写探春远嫁,所去往的地方,就应该在八十回里设下伏笔,那么,在上面所列举的名称里,我觉得最可能的,就是茜香国。

茜香国不清楚是以哪国为原型再加以虚化的国家。它当时的国王是女的,但跟出产“女儿棠”的女儿国应该不一样,不会也是一个没有男人的国家。那么这个国家跟中国的关系,就可能很微妙。女国王居然把系内衣的带子,其实就是内裤的腰带,作为给中国皇帝的贡品,这或者说明那国家还没有像中国那样,出现比较高级的文明,显得有些野蛮愚昧,或者说明两国之间有些纠纷,这样进贡具有某种故意不恭的挑衅性。总之,我觉得曹雪芹设计出这样的国家这样的贡品,不会只是仅仅为了用那腰带——到了中国当时叫汗巾子——来作为蒋玉菡和袭人后来结合的伏笔,可能还有一石数鸟的用意。

我们都注意到,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时,探春抽到的是写着“瑶池仙品”的杏花签,上面的诗句是“日边红杏倚云栽”,签上说得此签者必得贵婿,大家于是就说:我们家已有了个王妃,难道你也是王妃不成?这些情节所传递的信息是很清楚的:探春今后的婚姻是“日”指配的,她嫁出去以后,地位是王妃,而出嫁的季节,就是杏花盛开的清明时节。

如果是茜香国和中国发生纠纷,中国皇帝为了缓和矛盾,答应把中国的公主或郡主远嫁给茜香国的女国王的一个儿子为妻,那是完全可能的,八十回后如有那样的情节,是不足为奇的。而中国皇帝又哪舍得把真正的公主和郡主嫁到那种相对而言还很不开化的蛮荒之地呢?就完全可以用冒牌货,声称是公主或郡主,嫁到那边去,起到像历史上王昭君一样的“和番”的作用。那么,在书里的贾家,首先是荣国府,因为藏匿江南甄家的逆产被严厉追究的关口,贾政献出探春,以供皇帝当做公主或郡主去“和番”,是有可能的。探春的美貌、风度、修养、能力,恐怕是皇家的公主郡主们都难匹敌的。茜香国使臣一看,肯定满意,就是茜香国女王或王子亲自来过目面试,也绝对不会失望。这样,探春远嫁过去,身份当然也就可以说是王妃。

当一个王妃,那还能算薄命吗?一位年轻的红迷朋友跟我讨论,我就对他说,如果是在中国,在北京,那时候的一位贵族家庭的小姐当了一个王妃,那当然不仅对她个人来说算得幸福,她的整个家族,也会为她而骄傲。曹雪芹的姑妈,就嫁给了平郡王,是一位王妃,《红楼梦》里应该是没把她作为原型,塑造成一个艺术形象,但是上面引的那句“我们家已有了个王妃,难道你也是王妃不成”,应该是曹家女儿们开玩笑时说过的一句真话,被曹雪芹很自然地挪用到了书中。探春的原型,未必真是像王昭君那样,以那样高的身份规格送去和番,也许生活中的真实情况,只不过是皇家赏给了某个远域部族的中等首领,当然目的还是政治性的考虑,所谓威猛并施,你那部族叛乱我就坚决镇压,你如果表示投降归顺,那么所赏赐的就不仅有物品,还有活人,探春的原型就应该是那样的一种活人赏赐。因此,这种远嫁,即使真达到王妃的名分,说穿了也还是充当人质,纵使像探春原型那样“才自精明志自高”,去了以后发挥出一一些管理方面的才能,也还是要哀叹“生于末世运偏消”,不是什么幸福快乐的事情,依然得算是红颜薄命。

第七十回末尾,写宝玉和众女儿们放风筝,探春放的是一只凤凰,这本来很吉祥,但是,忽然又飘来一个凤凰风筝,似乎更吉祥,更怪的是又来了个门扇那么大的喜字风筝,还发出钟鸣一般的声音,这不更锦上添花了吗?两只凤凰一大喜,多好的象征啊,可是,那三只风筝最后竟是绞在一起,三下齐收乱顿,结果呢,线全断了,三个风筝全都飘飘摇摇远去了,竟是很糟糕的一个局面。我认为,这就喻示着,探春的远嫁,表面上体面,其实,是双方政治较量当中的一个互相妥协的产物,借用第五十三回贾珍说的那个歇后语,叫做“黄柏木作磬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于是,再想想,第五回册页里关于探春那幅画,为什么一定要画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放风筝,船上那个女子为什么掩面泣涕?就是象征着,休战可能是短暂的,两只风筝随时又可能绞成麻花,齐收乱顿,线断无常。第二十三回,探舂的灯谜诗,有一句就是“游丝一断浑无力”,她远嫁后,其实也可以说是命若游丝。

高鹗续书,倒是写了探春远嫁,但是嫁出去没多久,就回家探亲来了。这是不符合曹雪芹的悲剧性构思的。她是断线风筝,有去无回。脂砚斋在她的灯迷诗后有条批语说:“使此人不远去,将来事败,诸子孙不至流散也,悲哉伤哉!”可见,第一,她的远嫁,不是在贾家遭遇灭顶之灾,彻底败落之后,应该是在荣国府为甄家藏匿罪产的事情刚刚爆发,第一波打击初来的时候;第二,她远嫁没多久,皇帝就把宁荣二府参与“月派”谋反跟当年藏匿秦可卿的罪行新老账一齐算,那时候应该是几乎没有什么再可以回旋的余地了,但是,对她的处世应变能力的激赏,竟使批书人认为在那样一种近乎绝境的情况下,如果她还没远去,竟仍然可以做到使诸子孙不至离散;第三,这条批语的口气,让我们感觉到,“此人”,也就是探春这个角色,在真实生活里是确实存在的,而书里的故事,也是大体都存在的,否则,对一部完全虚构,人物全凭想像捏合的故事书,犯不上去做这样的设想,去哀哉伤哉地悲叹。

我还特别注意到,第七十一回写贾母庆八十大寿,特别写到,有一位粤海将军邬家,送了一件重礼,是一架玻璃围屏。那个时代,玻璃是比较难得、非常贵重的材料,贾母的丫头,有好几个就用贵重的东西命名,琥珀、珍珠、翡翠之外,就还有玻璃。我前面已经举过很多例子,告诉你曹雪芹他常常在似乎无意之间,写到一个人物的名字或一件道具,似乎是可有可无的废话,其实,那都打着埋伏呢。那么,我就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位送玻璃围屏的粤海邬将军,从名称上能看出是负责海防的武官,他在八十回后,也许就是负责安排探春远嫁事宜的人物之一。书里说贾母特意叮嘱凤姐,说好生收着那围屏,她要留着送人的,那么,八十回后就应该有这架玻璃围屏出现,不知究竟派了个什么用场,在故事发展中是否起到了一定作用?

回答4:

探春是末世之才,为人精明能干。她曾说过若是男儿身早就出去闯荡了。
抄检大观园时,她的一巴掌打得是王善保家的,其实打的是王夫人的脸。一家子不和睦怎兴家?
她看到了家族在衰落,她努力改革,却无力挽回颓势。
探春的自强和眼光,是迎春惜春以及贾府众男子所不及的,甚至连王熙凤也无法比拟。可惜生于末世,在南安【难安】太妃的安排下,探春为了家族利益,只能远嫁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