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浙江馀姚人,大陆著名美学家和作家,并曾获“国家级突出贡献专家”的称号,并担任多所大学的教授。事实上,要谈论余秋雨在中国文化界的地位,真是谈何容易。这位以《文化苦旅》和《山居笔记》闻名的中国美学家,有评论家誉之为左手写散文,不落其浅薄,右手撰述艺术理论,也不失其艰涩难明。
就以其《文化苦旅》为例,当中一篇《沙原隐泉》,仅两千五百字,纯粹写景和抒情的散文,却写得如诗如画。此文主要内容是作者在敦湟县内沙漠地上,独自一人爬人沙山,然后又下山欣赏一湾清泉的过程和所见所感。文中,余秋雨是如此描绘沙山之美:“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和黛赭都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日夜的风,把山脊,山坡塑成波荡,那是极其款曼平适的波,不含一丝涟纹……”在美学家和作家的笔下,“光”、“影”、“线条”不再是一些只纯是理论没有生命的字词,而是能感应作者内心深处的字眼。
至于余秋雨的艺术理论著作,亦备受学术界重视和尊崇。例如他在1983年出版《戏剧理论史稿》,此书是中国大陆首部完整阐释世界各国自远古到现代的文化发展和戏剧思想的史论著作,在出版后次年,即获北京全国首届戏剧理论著作奖,十年后获北京文化部全国优秀教材一等奖,而另一本于1985年发表中国大陆首部戏剧美学著作奖,十年后获北京文化部全国优秀教材一等奖,而另一本于1985年发表中国大陆首部戏剧美学著作——《戏剧审美心理学》,次年亦荣获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著作奖。其学术可见一二
余秋雨,浙江馀姚人,大陆著名美学家和作家,并曾获“国家级突出贡献专家”的称号,并担任多所大学的教授。事实上,要谈论余秋雨在中国文化界的地位,真是谈何容易。这位以《文化苦旅》和《山居笔记》闻名的中国美学家,有评论家誉之为左手写散文,不落其浅薄,右手撰述艺术理论,也不失其艰涩难明。
就以其《文化苦旅》为例,当中一篇《沙原隐泉》,仅两千五百字,纯粹写景和抒情的散文,却写得如诗如画。此文主要内容是作者在敦湟县内沙漠地上,独自一人爬人沙山,然后又下山欣赏一湾清泉的过程和所见所感。文中,余秋雨是如此描绘沙山之美:“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和黛赭都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日夜的风,把山脊,山坡塑成波荡,那是极其款曼平适的波,不含一丝涟纹……”在美学家和作家的笔下,“光”、“影”、“线条”不再是一些只纯是理论没有生命的字词,而是能感应作者内心深处的字眼。
至于余秋雨的艺术理论著作,亦备受学术界重视和尊崇。例如他在1983年出版《戏剧理论史稿》,此书是中国大陆首部完整阐释世界各国自远古到现代的文化发展和戏剧思想的史论著作,在出版后次年,即获北京全国首届戏剧理论著作奖,十年后获北京文化部全国优秀教材一等奖,而另一本于1985年发表中国大陆首部戏剧美学著作奖,十年后获北京文化部全国优秀教材一等奖,而另一本于1985年发表中国大陆首部戏剧美学著作——《戏剧审美心理学》,次年亦荣获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著作奖。其学术可见一二。
一个王朝的背影
作者:余秋雨
一
我们这些人,对清代总有一种复杂的情感阻隔。记得很小的时候,历史老师讲到“扬州
十日”、“嘉定三屠”时眼含泪花,这是清代的开始;而讲到“火烧圆明园”、“戊戌变
法”时又有泪花了,这是清代的尾声。年迈的老师一哭,孩子们也跟着哭,清代历史,是小
学中唯一用眼泪浸润的课程。从小种下的怨恨,很难化解得开。
老人的眼泪和孩子们的眼泪拌和在一起,使这种历史情绪有了一种最世俗的力量。我小
学的同学全是汉族,没有满族,因此很容易在课堂里获得一种共同语言。好像汉族理所当然
是中国的主宰,你满族为什么要来抢夺呢?抢夺去了能够弄好倒也罢了,偏偏越弄越遭,最
后几乎让外国人给瓜分了。于是,在闪闪泪光中,我们懂得了什么是汉奸,什么是卖国贼,
什么是民族大义,什么是气节。我们似乎也知道了中国之所以落后于世界列强,关键就在于
清代,而辛亥革命的启蒙者们重新点燃汉人对清人的仇恨,提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化”的
口号,又是多么有必要,多么让人解气。清朝终于被推翻了,但至今在很多中国人心里,它
仍然是一种冤孽般的存在。
年长以后,我开始对这种情绪产生警惕。因为无数事实证明,在我们中国,许多情绪化
的社会评判规范,虽然堂而皇之地传之久远,却包含着极大的不公正。我们缺少人类普遍意
义上的价值启蒙,因此这些情绪化的社会评判规范大多是从封建正统观念逐渐引伸出来的,
带有很多盲目性。先是姓氏正统论,刘汉、李唐、赵宋、朱明……在同一姓氏的传代系列中
所出现的继承人,哪怕是昏君、懦夫、色鬼、守财奴、精神失常者,都是合法而合理的,而
外姓人氏若有觊觎,即便有一千条一万条道理,也站不住脚,真伪、正邪、忠奸全由此划
分。由姓氏正统论扩而大之,就是民族正统论。这种观念要比姓氏正统论复杂得多,你看辛
亥革命的闯将们与封建主义的姓氏正统论势不两立,却也需要大声宣扬民族正统论,便是例
证。民族正统论涉及到几乎一切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许多著名人物和著名事件,是一个在今
后仍然要不断争论的麻烦问题。在这儿请允许我稍稍回避一下,我需要肯定的仅仅是这样一
点:满族是中国的满族,清朝的历史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统观全部中国古代史,清朝的皇
帝在总体上还算比较好的,而其中的康熙皇帝甚至可说是中国历史上最好的皇帝之一,他与
唐太宗李世民一样使我这个现代汉族中国人感到骄傲。
既然说到了唐太宗,我们又不能不指出,据现代历史学家考证,他更可能是鲜卑族而不
是汉族之后。
如果说先后在巨大的社会灾难中迅速开创了“贞观之治”和“康雍乾盛世”的两位中国
历史上最杰出帝王都不是汉族,如果我们还愿意想一想那位至今还在被全世界历史学家惊叹
的建立了赫赫战功的元太祖成吉思汗,那么我们的中华历史观一定会比小学里的历史课开阔
得多。
汉族当然非常伟大,汉族当然没有理由要受到外族的屠杀和欺凌,当自己的民族遭受危
难时当然要挺身而出进行无畏的抗争,为了个人的私利不惜出卖民族利益的无耻之徒当然要
受到永久的唾弃,这些都是没有异议的。问题是,不能由此而把汉族等同于中华,把中华历
史的正义、光亮、希望,全都押在汉族一边。与其他民族一样,汉族也有大量的污浊、昏聩
和丑恶,它的统治者常常一再地把整个中国历史推入死胡同。在这种情况下历史有可能作出
超越汉族正统论的选择,而这种选择又未必是倒退。
《桃花扇》中那位秦淮名妓李香君,身份低贱而品格高洁,在清兵浩荡南下、大明江山
风雨飘摇时节保持着多大的民族气节!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和她的恋人侯朝宗为
抗清扶明不惜赴汤蹈火、奔命呼号的时候,恰恰正是苟延残喘而仍然荒淫无度的南明小朝
廷,作践了他们。那个在当时当地看来既是明朝也是汉族的最后代表的弘光政权,根本不要
她和她的姐妹们的忠君泪、报国心,而只要她们作为一个女人最可怜的色相。李香君真想与
恋人一起为大明捐躯流血,但叫她恶心的是,竟然是大明的官僚来强逼她成婚,而使她血溅
纸扇,染成“桃花”。“桃花扇底送南朝”,这样的朝廷就让它去了吧,长叹一声,气节、
操守、抗争、奔走,全都成了荒诞和自嘲。《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是孔老夫子的后裔,连
他,也对历史转捩时期那种盲目的正统观念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把这种怀疑,转化成了笔
底的灭寂和苍凉。
对李香君和候朝宗来说,明末的一切,看够了,清代会怎么样呢,不想看了。文学作品
总要结束,但历史还在往前走,事实上,清代还是很可看看的。为此,我要写写承德的避暑
山庄。清代的史料成捆成扎,把这些留给历史学家吧,我们,只要轻手轻脚地绕到这个消夏
的别墅里去偷看几眼也就够了。这种偷看其实也是偷看自己,偷看自己心底从小埋下的历史
情绪和民族情绪,有多少可以留存,有多少需要校正。
二
承德的避暑山庄是清代皇家园林,又称热河行宫、承德离宫,虽然闻名史册,但久为禁
苑,又地处塞外,历来光顾的人不多,直到这几年才被旅游者搅得有点热闹。我原先并不知
道能在那里获得一点什么,只是今年夏天中央电视台在承组织了一次国内优秀电视编剧和导
演的聚会,要我给他们讲点课,就被他们接去了。住所正在避暑山庄背后,刚到那天的薄暮
时分,我独个儿走出住所大门,对着眼前黑黝黝的山岭发呆。查过地图,这山岭便是避暑山
庄北部的最后屏障,就像一张罗圈椅的椅背。在这张罗圈椅上,休息过一个疲惫的王朝。奇
怪的是,整个中华版图都已归属了这个王朝,为什么还要把这张休息的罗圈椅放到长城之外
呢?清代的帝王们在这张椅子上面南而坐的时候在想一些什么呢?月亮升起来了,眼前的山
壁显得更加巍然怆然。北京的故宫把几个不同的朝代混杂在一起,谁的形象也看不真切,而
在这里,远远的,静静的,纯纯的,悄悄的,躲开了中原王气,藏下了一个不羼杂的清代。
它实在对我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诱惑,于是匆匆讲完几次课,便一头埋到了山庄里边。
山庄很大,本来觉得北京的颐和园已经大得令人咋舌,它竟比颐和园还大整整一倍,据
说装下八九个北海公园是没有问题的。我想不出国内还有哪个古典园林能望其项背。
山庄外面还有一圈被称之为“外八庙”的寺庙群,这暂不去说它,光说山庄里面,除了
前半部有层层叠叠的宫殿外,主要是开阔的湖区、平原区和山区。尤其是山区,几乎占了整
个山庄的八成左右,这让游惯了别的园林的人很不习惯。园林是用来休闲的,何况是
上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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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
一
近代以来,上海人一直是中国一个非常特殊的群落。上海的古迹没有多少好看的,到上
海旅行,领受最深的便是熙熙攘攘的上海人。他们有许多心照不宣的生活秩序和内心规范,
行成了一整套心理文化方式,说得响亮一点,可以称之为“上海文明”。一个外地人到上
海,不管在公共汽车上,在商店里,还是在街道间,很快就会被辨认出来,主要不是由于外
貌和语言,而是由于不能贴合这种上海文明。
同样,几个上海人到外地去,往往也显得十触目,即使他们并不一定讲上海话。
全国有点离不开上海人,又都讨厌着上海人。各地文化科研部门往往缺不了上海人。上
海的轻工业产品用起来也不错,上海向国家上缴的资金也极为开观,可是交朋友却千万不要
去交上海人。上海人出手不大方,宴会桌上喝不了几杯酒,与他们洽谈点什么却要多动几分
脑筋,到他们家去住更是要命,即拥挤不堪又处处讲究。这样的朋友如何交得?
上海人可以被骂的由头比上面所说的还要多得多。比如,不止一个扰乱了全国的政治恶
棍是从上海发迹的,你上海还有什么话好说?不太关心政治的上海人便惶惶然不再言语,偶
尔只在私底下嘀咕一声:“他们哪是上海人,都是外地来的!”
但是,究竟有多少地地道道的上海人?真正地道的上海人就是上海郊区的农民,而上海
人又瞧不起“乡下人”。
于是,上海人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尴尬。这种尴尬远不是自今起。依我看,上海人始
终是中国近代史开始以来最尴尬的一群。
剖视上海人的尴尬,是当代中国文化研究的一个沉重课题。
二
上海前些年在徐家汇附近造了一家豪华的国际宾馆,叫华亭宾馆,这个名字起得不错,
因为上海古名华亭。明代弘治年间的《上海县志》称:
上海县旧名华亭,在宋时,番商辐辏,乃以镇名,市舶提举司及榷货场在焉。元至元二
十九年,以民物繁庶,始割华亭东北五乡,立县于镇,隶松江府,其名上海者,地居海之上
洋也。
因此,早期的上海人也是华亭人。但是,这与我们所说的上海文明基本不相干。我认为
上海文明的肇始者,是明代进士徐光启,他可算第一个严格意义上的上海人。他的墓,离华
亭宾馆很近。两相对应,首尾提携,概括着无形的上海文明。
今天上海人的某种素质,可在徐光启身上找到一些踪影。这位聪明的金山卫秀才,南北
游逛,在广东遇到了意大利传教士郭居静,一聊起来,十分融洽,徐光启开始知道了天主教
是怎么回事。这年他三十四岁,对以儒学为主干的中国宗教精神早已沉浸很深,但他并不把
刚刚听说的西方宗教当作西洋镜一笑了之,也不仅仅作为一种域外知识在哪篇著作中记术一
下而已,而是很深入地思考起来。他并不想放弃科举,四年后赴北京应试,路过南京时专门
去拜访更著名的欧洲传教士利玛窦,询问人生真谛。以后又与另一位传教士罗如望交结,并
接受他的洗礼。
洗礼后第二年,徐光启考上了进士,成了翰林庶吉士这对中国传统知识分子来说已跨进
了一道很荣耀的门坎,可以安安心心中做个京官了。但这个上海人很不安心,老是去找当时
正在北京的利玛窦,探讨的话题已远远超出宗教,天文,历法,数学,兵器,军事,经济,
水利,无所不及。其中,他对数学兴趣最大,穿着翰林院的官服,痴痴迷迷地投入了精密的
西方数学思维。不久,他居然和利玛窦一起译出了一大套《几何原本》,付诸刊行。当时还
是明万历年间,离鸦片战争的炮火还有漫长的二百三十多年的光阴。
这个上海人非常善于处事,并不整天拿着一整套数学思维向封建政治机构寻衅挑战,而
是左右逢源,不断受到皇帝重用。《几何原本》刊行二十二年后,他竟然做了礼部侍郎,不
久又成了礼部尚书。获得了那么大的官职,他就正儿八经地宣扬天主教,提倡西方科学文
明,延聘重用欧籍人士,忙乎了没几年,劳累而死。徐光启死后,崇祯皇帝还“缀朝一
日”,以示哀悼,灵柩运回上海安葬。安葬地以后也就是他的家族世代汇居地,开始称为
“徐家汇”。徐光启至死都是中西文化的一种奇异组合:他死后由朝廷追封加谥,而他的墓
前又有教会立的拉丁文碑铭。
开通,好学,随和,机灵,传统文化也学的会,社会现实也周旋得开,却把心灵的门户
向着世界文明洞开,敢将不久前还十分陌生的新知识吸纳进来,并自然而然地汇入人生。不
像湖北人张居正那样为兴利除弊深谋远虑,不像广东人海瑞那样拚死苦谏,不像江西人汤显
祖那样挚情吟唱,这便是出现在明代的第一个精明的上海人。
人生态度相当现实的徐光启是不大考虑自己的“身后事”的,但细说起来,他的身后流
泽实在十分了得。他的安葬地徐家汇成了传播西方宗教和科学文明的重镇。著名的交通大学
从上一世纪末开始就出现在这里,复旦大学在迁往江湾之前也一度设在附近的李公祠内。从
徐家汇一带开始,向东延伸出一条淮海路,笔直地划过上海滩,它曾经是充分呈现西方文明
的一道动脉,老上海高层社会的风度,长久地由此散发。因此有人认为,如果要把上海文明
分个等级,最高一个等级也可名之为徐家汇文明。
徐光启的第十三代孙是个军人,他有一个外孙女叫倪桂珍,便是名震中国现代史的宋氏
三姐妹的母亲。倪桂珍远远地继承了先祖的风格,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而且擅长数学。
她所哺育的几个女儿对中国现代社会的巨大影响,可看作徐光启发端的上海文明的一次重大
呈示。
三
只要稍稍具有现代世界地理眼光的人,都会看中上海。北京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的京
城:背靠长城,面南而坐,端肃安稳;上海正相反,它侧脸向东,面对着一个浩翰的太平
洋,而背后,则是一条横贯九域的万里长江。对于一个自足的中国而言,上海偏踞一隅,不
足为道;但对于开放的当代世界而言,它却俯瞰广远、吞吐万汇、处势不凡。
如果太平洋对中国没有多大意义,那么上海对中国也没有多大意义。一个关死了的门
框,能做多少文章?有了它,反会漏进来户外的劲风,传进门口的喧嚣,扰乱了房主的宁
静。我们有两湖和四川盆地的天然粮食,上海又递缴不了多少稻米;我们有数不清的淡水河
网,上海有再多的海水也不能食用;我们有三山五岳安驻自己的宗教和美景,上海连个像样
的峰峦都找不到;我们有纵横九州的宽阔关道,绕到上海还要兜点远路;我们有许多名垂千
古的文物之邦,上海连个县的资格都年龄太轻····这个依附着黄河成长起来的民族,要
一个躲在海边的上海作甚?
上海从根子上与凛然的中华文明不太协调,不太和顺。
直到十九世纪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职员黎逊向政府投送了一份报告书,申述上海对新世界
版图的重要性,上海便成为南京条约中开放通商的五口之一。一八四二年,英国军舰打开了
上海。从此,事情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西方文明挟带着恶浊一起席卷进来,破败的中国也越
来越把更多的赌注投入其间,结果,这儿以极快的速度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闹腾。
徐光启的后代既有心理准备,又仍然未免吃惊的一下子陷入了这种闹腾之中。一方面,
殖民者、冒险家、暴发户、流氓、地痞、妓女、帮会一起涌现;另一方面,大学、医院、邮
局、银行、电车、学者、诗人、科学家也汇集其间。黄浦江汽笛声声,霓虹灯夜夜闪烁,西
装革履于长袍马褂摩肩接踵,四方土语于欧美语言交相斑驳,你来我往,此胜彼败,以最迅
捷的频率日夜更替。这里是一个新兴的怪异社会,但严格说来,这里更是一个进出要道,多
种激流在这里撞合、喧哗、卷成巨澜。
面对这样一个地方,哪个历史学家都会头脑发胀,索解不出一个究竟。你可以说它是近
代中华民族耻辱的源薮,但是,一个已经走到了近代的民族如果始终抵拒现代冲撞,就不耻
辱吗?你又可以说它是对抗着农业文明而崛起的城市文明,但是,又有哪一种城市文明会像
上海始终深受着弘广无比的农村力量的觊觎、分解、包围和笼罩?
总之,它是一个巨大的悖论,当你注视它的恶浊它会腾起耀眼的光亮,当你膜拜它的伟
力,它会转过身去让你看一看疮痍斑斑的后墙。
但是,就在这种悖论结构中,一种与当时整个中国格格不入的生态环境和心理习惯渐渐
形成了。本世界初年,许多新型的革命者、思想家受到封建王朝的追缉,有租界的上海成了
他们的庇护地。特别重要的是,对于这种追缉和庇护,封建传统和西方文明在上海发生了针
锋相对的冲突,上海人日日看报,细细辩析,开始懂得了按照正常的国际眼光来看,中国历
代遵行的许多法律原则是多么颠倒是非,不讲道理。就从这一个个轰传于大街小巷间的实际
案例,上海人已经隐隐约约地领悟到民主、人道、自由、法制、政治犯、量刑等等概念的正
常含义,对于经不起对比的封建传统产生了由衷的蔑视。这种蔑视不是理念思辩的成果,而
是从实际体察中作出的常识性选择,因此也就在这座城市中具有极大的世俗性和普及性。
就在这一个个案例发生的同时,更具象征意义的是,上海的士绅、官员纷纷主张拆去上
海旧城城墙,因为它已明显地阻碍了车马行旅、金融商情。他们当时就在呈文中反覆说明,
拆去城墙,是“国民开化之气”的实验。当然有人反对,但几经争论,上海人终于把城墙拆
除,成了封建传统的心理框范特别少的一群。
后来,一场来自农村的社会革命改变了上海的历史,上海变得安静多了。走了一批上海
人,又留下了大多数上海人他们被要求与内地取同一步伐,并对内地负起经济责任。上海转
过脸来,平一平心旌,开始做起温顺的大儿子。就像巴金《家》里的觉新,肩上担子不轻,
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闹腾。阵阵海风在背后吹拂,不管它,车间的机器在隆隆作响上班的电
车拥挤异常,大伙都累,夜上海变得寂静冷清。为了更彻底地割断那段惑人的繁华,大批内
地农村的干部调入上海;为了防范据说会来自太平洋的战争,大批上海工厂迁向内地山区。
越是冷僻险峻的山区越能找到上海的工厂,淳朴的山民指着工人的背脊笑一声:“嘿,上海
人!”
这些年,上海人又开始有点不安稳。广州人、深圳人、温州人起来了,腰囊鼓鼓地走进
上海。上海人瞪眼看着他们,没有紧紧跟随。有点自惭形秽,又没有完全失却自尊,心想:
要是我们上海人真正站起来,将是完全另外一番情景。也许是一种自慰吧,不妨姑妄听之。
四
也许上海人的自慰不无道理。上海文明,首先是一种精神文化特征。单单是经济流通,
远不能囊括上海文明。
上海文明的最大心理品性是建筑在个体自由基础上的宽容并存。
在中国,与上海式的宽容相抵触的是一种封建统治长期相偎依的京兆心态。即使封建时
代过去了,这种心态的改良性遗传依然散见处处。这种心态延伸到省城、县城,构成一种幅
度广大的默契。不管过去是什么性质的洪流起的作用,这种心态在上海被冲刷得比较淡薄。
只要不侵碍到自己,上海人一般不大去指摘别人的生活方式。比之于其他地方,上海人在公
寓、宿舍里与邻居交往较少,万不得已几家合用一个厨房或厕所,互相间的磨擦和争吵却很
频繁,因为各家都要保住自身的独立和自由。因此,上海人的宽容并不表现为谦让,而是表
现为“各管各”。在道德意义上,谦让是一种美德;但在更深刻的文化心理意义上,“各管
各”或许更贴近现代宽容观。承认各种生态独自存在的合理性,承认到可以互相不相闻问,
比经过艰苦的道德训练而达到的谦让更有深层意义。为什么要谦让?因为选择是唯一的,不
是你就是我,不让你就要与你争夺。这是大一统秩序下的基本生活方式和道德起点。为什么
可以“各管各”?因为选择的道路很多,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谁也不会吞没谁。这是以承
认多元世界为前提而派生出来的互容共生契约。
上海下层社会中也有不少喜欢议论别人的婆婆妈妈。但即使她们也知道“管闲事”是被
广泛厌弃的一种弊病。调到上海来的外地干部,常常会苦恼于如何把“闲事”和“正事”区
别开来。在上海人心目中,凡是不直接与工作任务有关的个人事务,都属于别人不该管的
“闲事”范畴。
上海人口语中有一句至高无上的反诘语,曰“关侬啥体?”(即“管你什么事?”)在
外地,一个姑娘的服饰受到同事的批评,她会就批评内容表述自己的观点,如“裙子短一点
有什么不好”、“牛仔裤穿着就是方便”之类,但一到上海姑娘这里,事情就显得异常简
单:这是个人私事,即使难看透顶也与别人无关。因此,她只说一句“关侬啥体”,截断全
部争执。说这句话的口气,可以是忿然的,也可以是娇嗔的,但道理却是一样。
在文化学术领域,深得上海心态的学者,大多是不愿意去与别人“商榷”,或去迎战别
人的“商榷”的。文化学术的道路多得很,大家各自走着不同的路,互相遥望一下可以,干
吗要同一步伐?这些年来,文化学术界多次出现过所谓“南北之争”、“海派京派之争”。
但这种争论大多是北方假设的。上海人即使被“商榷”了也很少反击,他们固执地坚持着自
己的观点,对于反对者,他们心中回荡着一个顽皮的声音:“关侬啥体?”
本于这种个体自立的观念,上海的科学文化往往具有新鲜性和独创性;但是,也正是这
种观念的低层次呈现,上海又常常构不成群体性合力,许多可喜的创造和观念显得比较单
薄。
本于这种个体自立的观念,上海人有一种冷静中的容忍和容忍中的冷静。一位旅台同胞
回上海观光后写了一篇文章,说“上海人什么没有见过”。诚然,见多识广导向了冷静和容
忍,更重要的是,他们习惯于事物的高频率变更,因此也就领悟到某种相反相成的哲理,变
成了逆反性的冷静。他们求变,又进而把变当作一种自然,善于在急剧变更中求得一份自
我,也不诧异别人在变更中所处的不同态势。
根据这种心理定势,上海人很难在心底长久而又诚恳地服从一个号令。崇拜一个权威。
一个外地的权威一到上海,常常会觉得不太自在。相反,上海人可以崇拜一个在外地并不得
志、而自己看着真正觉得舒心的人物。京剧好些名角的开始阶段,都是在上海唱红了的。并
不是京剧重镇的上海,以那么长的一个时间卫护住了一个奇特的周信芳,这在另一座城市也
许有点难于想象。那些想用资历、排行、派头来压一压上海人的老艺术家,刚到上海没几天
就受到了报纸的连续批评。对于晋京获奖之类,上海艺术家大多不感兴趣。
伍
上海文明的又一心理品性,是对实际效益的精明估算。也许是徐光启的《几何原本》余
脉尚存,也许是急速变化的周围现实塑造成了一种本领,上海人历来比较讲究科学实效,看
不惯慢吞木讷的傻样子。
搞科学研究,搞经营贸易,上海人胆子不大,但失算不多。全国各单位都会有意些费脑
子的麻烦事,一般请上海人来办较为称职。这在各地都不是秘密。
上海人不喜欢大请客,酒海肉山;不喜欢“侃大山”,神聊通宵;不喜欢连续几天陪着
一位外地朋友,一示自己对友情的忠诚;不喜欢听大报告,自己也不愿意作长篇发言;上海
的文化沙龙怎么也搞不起来,因为参加者一估算,赔上那么多时间得不偿失;上海人外出即
使有条件也不乐意住豪华宾馆,因为这对哪一方面都没有实际利益····凡从种种,都无
可非议,如果上海人的精明只停留在这些地方,那就不算讨厌。
但是,在这座城市,你也可以处处发现聪明过度的浪费现象。不少人若要到市内一个较
远的地方去,会花费不少时间思考和打听哪一条线路、几次换车的车票最为节俭,哪怕差三
伍分钱也要认真对待。这种事有时发生在公共汽车上,车上的旁人会脱口而出提供一条更省
俭的路线,取道之精,恰似一位军事家在选择袭击险径。车上的这种讨论,常常变成一种群
体性的投入,让人更觉悲哀。公共宿舍里水电、煤气费的分摊纠纷,发生之频繁,上海很可
能是全国之最。
可以把这一切都归因于贫困。但是,他们在争执时嘴上叼着的一支外国名牌香烟,已足
可把争执的费用抵回。
我发现,上海人的这种计较,一大半出自对自身精明的卫护和表现。智慧会构成一种生
命力,时时要求发泄,即便对象是如此琐屑,一发泄才会感到自身的强健。这些可怜的上海
人,高智商成了他们沉重的累赘。没有让他们去钻研微积分,没有让他们去画设计图,没有
让他们去操纵流水线,没有让他们置身商业竞争的第一线,他们怎么办呢?去参加智力竞
赛,年纪已经太大;去参加赌博,声名经济皆受累。他们只能耗费在这些芝麻绿豆小事上,
虽然认真而气愤,也算一种消遣。
本来,这样的头脑,这一份口才,应出现在与外商谈判的唇枪舌剑之间。
上海人的精明和智慧,构成了一种群体性的逻辑曲线,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中处处晃
动、闪烁。快速的领悟力,迅捷的推断,彼此都心有灵犀一点通。电车里买票,乘客递上一
角伍分,只说“两张”,售票员立即撕下两张七分票,像是
文化苦旅》
这里真安静 洞庭一角 都江堰 贵池傩 江南小镇 柳侯祠
莫高窟 道士塔 狼山脚下 寂寞天柱山 信客 风雨天一阁
酒公墓 阳关雪 西湖梦 夜航船 庙宇 吴江船
《山居笔记》
一个王朝的背影 千年庭院 苏东坡突围 乡关何处 抱愧山西
关于友情 流放者的土地 十万进士 遥远的绝响 长者
回答者:太子奶 - 魔法学徒 一级 2-18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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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浙江馀姚人,大陆著名美学家和作家,并曾获“国家级突出贡献专家”的称号,并担任多所大学的教授。事实上,要谈论余秋雨在中国文化界的地位,真是谈何容易。这位以《文化苦旅》和《山居笔记》闻名的中国美学家,有评论家誉之为左手写散文,不落其浅薄,右手撰述艺术理论,也不失其艰涩难明。
就以其《文化苦旅》为例,当中一篇《沙原隐泉》,仅两千五百字,纯粹写景和抒情的散文,却写得如诗如画。此文主要内容是作者在敦湟县内沙漠地上,独自一人爬人沙山,然后又下山欣赏一湾清泉的过程和所见所感。文中,余秋雨是如此描绘沙山之美:“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和黛赭都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日夜的风,把山脊,山坡塑成波荡,那是极其款曼平适的波,不含一丝涟纹……”在美学家和作家的笔下,“光”、“影”、“线条”不再是一些只纯是理论没有生命的字词,而是能感应作者内心深处的字眼。
至于余秋雨的艺术理论著作,亦备受学术界重视和尊崇。例如他在1983年出版《戏剧理论史稿》,此书是中国大陆首部完整阐释世界各国自远古到现代的文化发展和戏剧思想的史论著作,在出版后次年,即获北京全国首届戏剧理论著作奖,十年后获北京文化部全国优秀教材一等奖,而另一本于1985年发表中国大陆首部戏剧美学著作奖,十年后获北京文化部全国优秀教材一等奖,而另一本于1985年发表中国大陆首部戏剧美学著作——《戏剧审美心理学》,次年亦荣获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著作奖。其学术可见一二
回答者:yang030918 - 秀才 三级 2-18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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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苦旅》、《山居笔记》、《戏剧理论史稿》、《霜冷长河》等,有些名气的就这些了
回答者:hanpingyy - 试用期 一级 2-18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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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我一生》,《行者无疆》,《笛声何处》
回答者:飞翔的粪坑 - 童生 一级 2-18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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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苦旅》《山居笔记》《戏剧理论史稿》《霜冷长河》《借我一生》《行者无疆》《笛声何处》
回答者:秀雨烟波 - 魔法学徒 一级 2-18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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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一叹〉
回答者:穿了洞的丝袜 - 魔法师 四级 2-23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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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苦旅》
《文化苦旅》
这里真安静 洞庭一角 都江堰 贵池傩 江南小镇 柳侯祠
莫高窟 道士塔 狼山脚下 寂寞天柱山 信客 风雨天一阁
酒公墓 阳关雪 西湖梦 夜航船 庙宇 吴江船
《山居笔记》
一个王朝的背影 千年庭院 苏东坡突围 乡关何处 抱愧山西
关于友情 流放者的土地 十万进士 遥远的绝响 长者
《文化苦旅》《山居笔记》《戏剧理论史稿》《霜冷长河》《借我一生》《行者无疆》《笛声何处》霜冷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