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为《红楼梦》中人物薛宝钗在您的心目中是什么形象?

2024-12-28 16:5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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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1:

  薛宝钗
  1.在《红楼梦》中,薛宝钗与林黛玉的性格,都存在着A、B两面。从表面上看,黛玉应该是清高的、孤傲的、叛逆的;但骨子里,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世俗名利、地位和声望的追求。宝钗则正好相反。从表面上看,似乎有些“圆滑世故”;但骨子里,她却实在是一个耿介孤高又愤世嫉俗的女子!在小说里,每至关键时刻,真正敢于坚持个性,以至于给家长们留下诸如“忌讳”、“离格”、“不祥”之类负面印象的,几乎总是宝钗;而明确表示自己渴望“邀恩宠”、“独立名”的,几乎总是黛玉。《红楼梦》全书又恰恰以宝钗的《螃蟹咏》骂世最狠,以黛玉的《杏帘在望》“颂圣”最力。这无疑是作者对钗、黛深层次性格的一种暗示。
  2.从客观能力上看,宝钗显然比黛玉更善于处世,更善于解决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但从主观意愿上看,黛玉对各种世俗利益、名位的关注和向往,却又远远强过于宝钗。相对而言,宝钗比黛玉处于更为优越的位置。但宝钗却根本不屑于尘世的争名夺利,甚至不屑于元妃的特别恩赏;反倒是黛玉连小小几枝宫花,都要斤斤计较,非得比出个势利不可。一个是世俗世界中的理想主义者,一个是理想世界中的世俗主义者。所以,我们说,在《红楼梦》(脂评本原著)中,宝钗是“身处世内而心向世外”,黛玉是“身处世外而心向世内”!
  3.从形象解构的角度来看,黛玉身上其实更多地承载了儒家士大夫文化的某些特质;而宝钗身上则更多地体现了老庄哲学的审美观。黛玉是外道内儒,宝钗是外儒内道。所以,作者用“有凤来仪”与儒家皇权意识的“双关暗合”,来暗点了黛玉性格中更为真实的一面;又以“蘅芷清芬”颇具道家色彩的“未扬先抑”、“别有洞天”,揭示了宝钗“淡极始知花更艳”的人格魅力。
  4.钗、黛以上这种性格上的交错、反转的关系,犹如《周易》中太极图所揭示的哲学原理:世间万物,俱负“阴”而抱“阳”。而且,“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鱼” 的“鱼眼”,恰恰为“阳”;“阳鱼”的“鱼眼”,恰恰为“阴”。由此,亦可以看出《红楼梦》之于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老、庄、尹、列之道家文化的尽力汲取之态。
  5.在小说中,袭人、晴雯、金钏、小红,俱为钗、黛的影子人物。其中,金钏的真情与烈性,正与宝钗相通;小红的心机与世故,正与黛玉相通!袭人、晴雯,作为钗、黛的一对“外影”,对映了她们各自性格的“正面”;而金钏、小红,作为钗、黛的一对“内影”,则照出了她们性格中的“另外一面”。作者此种设计,亦是《红楼梦》之“风月宝鉴”性质,在塑造人物形象上的一种直观体现。
  6.《红楼梦》本是“才子佳人”小说的对立产物。作者尤其反对那种“假拟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出一小人其间拨乱”的庸俗模式。但后人对《红楼梦》的解读,特别是许多“拥林派”评红家对《红楼梦》的解读,却恰恰陷入了所谓“才子”、“佳人”加“小人”的思维定势之中,有意无意间就要把宝玉、黛玉、宝钗分别同这三种角色对映起来。而袭、晴、金、红四影结构的存在,特别是金钏与宝钗、小红与黛玉之特殊关系的存在,对于打破以上这种固化的成见,恢复原著的本来面目,无疑有着正本清源的意义和作用。
  7.曹雪芹的一生始终处于“出世”与“入世”的双重困境之中。在理智上,他看得透功名利禄乃至男女情爱的虚妄,但在情感上,他又放不下对往昔繁华以及旧日情缘的留恋。而钗、黛两位女主角的设置,就多少反映了作者内心的这种两难。排除枝节的差异,从更为抽象的角度来看钗、黛,她们亦与作者一样,均徘徊于“出世”与“入世”之间。她们又同为“敏感的弱者”,都生活在一种小心翼翼的、惟恐受到伤害的生存状态之中。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作者才“使二美合一”,将她们看作了一人。这也就是脂砚斋所说的“钗玉名虽二个,人却一身,此幻笔也”(庚辰本第42回总评),以及畸笏叟所说的“将薛、林作甄玉、贾玉看书,则不失执笔人本旨”(庚辰本第22回眉批)。
  8.然而,作者却并不满足于仅仅将自己内心的困境表达出来,他还时时考虑着如何用理智来战胜情感,以获得精神上的解脱。这样,原本“合一”的钗、黛二人,在小说精神救赎的主题上,又出现了“分殊”的情形。其标志即是看她是否成功地接受了“癞头和尚”及“跛足道人”这一僧一道的点化。黛玉是点化之路上的失败者。她拒绝了“癞头和尚”为她设计的疗病方案,反而代之以服用世俗的“人参养荣丸”等药,其结果是终其一生也不能摆脱世俗占有欲和小儿女之情的困扰,只能在尘网中越陷越深。宝钗却成功地接受了癞僧的点化。她的“冷香丸”乃集尽四时白花之蕊,雨、露、霜、雪,甘苦二味,苦修苦炼而成。这象征着她在历尽人间甘苦、世态炎凉之后,能最终超越一切世俗之情的羁绊,而以一种大知己之爱和巨大的自我牺牲精神,去推动宝玉悟道、出家,复返大荒。诚如脂砚斋所说:“历着炎凉,知著甘苦,虽离别亦能自安,故名曰冷香丸。又以谓香可冷得,天下一切,无不可冷者。”(戚序本第7回双行夹批)很明显,二者的高下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应该说,曹雪芹本人的情况,更接近于前者,但后者才是他所追求和向往的那种理想之态。
  9.钗黛的A、B两面性,也同样反映在了她们的爱情方面。这就是一种相当复杂的三角关系:宝玉与黛玉“似近而实远”,宝玉与宝钗“似远而实近”!从表面上看,宝玉与黛玉好似心心相印、呼吸相通;但实际上,他们在内心深处却始终存在着一种更为深刻的隔膜和疏离。宝玉把黛玉当作唯一“不说混帐话”的知己。可事实上,黛玉的头脑中却并非没有所谓的“混帐思想”,她也并非真的不拿“混帐话”来劝谏宝玉。更重要的,在对待贾雨村一类“禄鬼国贼”的态度上,宝、黛二人的价值取向几乎判若天渊。宝玉宁死也不愿与贾雨村一类的人物相接触,而黛玉作为贾雨村的学生,却从未对她的恩师表示过任何形式的异议或不满。所谓“何幸邀恩宠,宫车过往频”,所谓“主人指示风雷动,鳌背三山独立名”,宝玉却显然不可能有黛玉这种“邀宠”、“立名”的思想!宝玉与宝钗的情形则正好相反。从表面上看,钗、玉二人好像“志不同,道不合”,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实际上,他们的深层次性格中,倒反而蕴藏了更大的相近和共通之处!宝玉最厌恶那些贪鄙官僚。无独有偶,宝钗也是这么一个现实社会的激烈批判者。她的那首《螃蟹咏》即是对以贾雨村为代表的那些贪官污吏的最为尖刻的讽刺。宝钗劝宝玉读书仕进,并非是要他也成为贾雨村一样的“禄蠹”,恰恰相反,乃是希望他通过掌握权力,来惩治、消灭这些丑类。正所谓“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是也。二人的选择看似相悖,其实却正好反映了其根本一致的立场!而更重要的是,宝玉、宝钗都对佛、道一类“出世”理念,有着几近于本能的偏爱。宝玉《天上人间》谜:“鸾音鹤信须凝睇,好把唏嘘答上苍”,关心的是来自仙家的消息。宝钗《镂檀锲梓》谜:“虽是半天风雨过,何曾闻得梵铃声”,则感叹世人难以领会佛法、禅宗的真谛。而事实上,宝玉对禅宗的最初感悟,也正是来自于宝钗的引导和推介(第22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宝钗对宝玉思想意志层面的影响,其深度和重要性,远远超过了黛玉。所以,脂砚斋才特别提醒读者注意:“钗与玉远中近,颦与玉近中远,是要紧两大股,不可粗心看过!”(庚辰本第21回双行夹批)
  10.以上情形,也就决定了宝玉一生的情感,必然会有一个巨大转折的过程:由开初的独“专情”于黛玉,最终转向放弃这种“专情”,反过来与宝钗亦建立起同样的真情至爱。黛玉是宝玉富贵年少时,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知己。而在宝玉贫寒落魄之后,能与他一道战寒斗霜、患难与共者,则不能不惟宝钗一人而已。显然,原著中这样的转折,应该发生在八十回以后的佚稿之中。但实际上,也用不着等到八十回以后,在现存的八十回本中,曹雪芹即为这一转折的过程,提供了多处暗示。譬如,甲戌本第8回题头诗《金玉姻缘赞》、第34回“宝钗探伤”、第35回“黄金莺巧结梅花络”、第58回“茜纱窗真情揆痴理”等等,都是这方面的明确例证。
  11.上述这些暗示宝玉终将移情于宝钗的文字,与小说中那些看似表现宝玉独爱黛玉的地方,亦构成了“风月宝鉴”之“反照”与“正照”的效应。到目前为止,我们发现,原著中至少存在着以下六组针锋相对的正、反面文字组合:第一组:正面文字:《终身误》(第5回);反面文字:①《金玉姻缘赞》(甲戌本第8回题头诗),②《红楼梦引子》(第5回)。/第二组:正面文字:①宝玉拒斥湘云(第32回),②黛玉的心理活动(第32回),③宝玉“诉肺腑”(第32回);反面文字:①黛玉探伤(第34回),②宝钗讥讽贾雨村(第32回),③宝钗探伤(第34回)。/第三组:正面文字:“情中情因情感妹妹”(第34回);反面文字:“黄金莺巧结梅花络”(第35回)。/第四组:正面文字:“宝玉焚书”(第36回);反面文字:①黛玉劝学(第9回),②黛玉《騄駬》谜(第50回),③“薛蘅芜讽和螃蟹咏”(第38回)/第五组:反面文字:宝玉梦中的喊骂(第36回);反面文字:“通灵玉蒙蔽遇双真”(甲戌本第25回回目)/第六组:正面文字:“慧紫鹃情辞试莽玉”(第57回);反面文字:“茜纱窗真情揆痴理”(第58回)。——脂砚斋提醒读者:“观者记之,不要看这书正面,方是会看!”(庚辰本第12回双行夹批)又云:“是书勿看正面为幸。”(甲戌本第8回眉批)显然,如果读者仅仅从上面列举那些“正面文字”,来解读《红楼梦》,而看不见其针锋相对的“反面”,那么,十有八九是会把小说的本旨给弄颠倒的!
  12.最后,作者以“莫怨东风当自嗟”和“任是无情也动人”,分别概括了黛玉、宝钗同宝玉的情缘。何谓之“莫怨东风当自嗟”?因为在曹雪芹的原稿中,宝、黛之不能结合,并非是出于什么外部势力的干涉。相反,贾母、凤姐等人,倒始终是“木石姻缘”的支持者。而恰恰是他们自己在深层次性格上的隔膜与疏离之处,才导致了其爱情上的“求全之毁”和“不虞之隙”。黛玉之未嫁而逝,绝非宝、黛的不幸,从某个意义上讲,倒是因此而避免了更大的悲剧!又何谓之“任是无情也动人”?因为如前所述,在原著后三十回佚稿中,正是宝钗凭借自己在禅宗、老庄一类“杂书”、“杂曲”方面的“博知”,启迪并引导了宝玉“悟道”,推动他出家为僧,进而得以复返大荒。——《山门•寄生草》、《邯郸梦•赏花时》二件,即为明证!在当时那个社会,一般妇女都是嫁夫从夫,终身相倚。宝钗既嫁宝玉,做了他的妻子,亦理当如此。可她这个做妻子的,却主动地引导了丈夫出家为僧。按世俗的观点,这应该是非常“不情”之举了。但宝玉却深知,宝钗的这种“不情”之举,倒恰恰是出于对他的一片至爱,一种感天动地的自我牺牲式的至爱!宝玉自己亦深深地为之感动。故而才以“任是无情也动人”,来表达了这种复杂的感情。而更值得注意的是,第63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宝钗抽得“牡丹”签,黛玉抽得“芙蓉”签,那“芙蓉”签上,还特别注明:“自饮一杯,牡丹陪饮一杯”。“芙蓉”为何还必得“牡丹”陪饮呢?原因无他,因为在小说中,宝钗与黛玉又同为宝玉的知己。二人合起来,则构成了宝玉不同时期的最爱!
  13.在《红楼梦》的“色”、“空”二字当中,黛玉主要代表了“色”的这一面,而宝钗主要代表了“空”的这一面。小说把钗、黛二人放在一起,实际上也就昭示了“色”与“空”两种精神对宝玉的吸引和争夺。宝玉、黛玉的“木石姻缘”,更多地同作者放不下往昔繁华的心态相联;宝玉、宝钗的“金玉姻缘”,却更多地与作者看得透人生虚幻本质的理智相通。所以,小说中“木石前盟”与“金玉良姻”,一个承载了作者的“悲情”,一个寄托了作者的“高情”!在《红楼梦》末回“情榜”中,黛玉得到的评语是“情情”,宝玉得到的评语是“情不情”,宝钗得到的评语是“无情”(“任是无情也动人”)。黛玉何谓之“情情”?因为她以“情”为情——以小儿女之情为情,以世俗之情为情,故终其一生也跳不出为情所困、为情所陷的孽障。宝钗又何谓之“无情”?此“无情”,非彼“无情”也。“无情”正是至情!看似“无情”,却是情到极点,感人至深。故又曰:“任是无情也动人”。而宝玉的“情不情”,就正好处于黛玉“情情”与宝钗“无情”(至情)之间。这也就是脂砚斋所说的“三人一体”的结构!
  14.《红楼梦》问世至今已正好二百五十年。什么是这部小说最本真、最永恒的精髓?笔者以为,这既不在于《红楼梦》“批判”了什么“封建主义”,也不在于她“歌颂”了什么“伟大的爱情”。而恰恰体现于其所宣扬的“色空”思想之中。《红楼梦》的“色空”,是“大色空”,是包罗人间百态、世上万象的“色空”。其中,宝、黛、钗的故事,是“情”之“色空”。元、迎、探、惜的故事,是“运”之“色空”。王熙风的故事,乃“势”之“色空”。秦可卿的故事,乃“淫”之“色空”。如此等等。而红楼一梦,万境归空,给情天孽海里的痴男怨女们当头棒喝;替功名富贵场中的仕子儒生辈警钟长鸣;为普天下的失意者指引脱离苦海的道路;向尘世间的孤独人提供聊以慰籍的精神家园。这样的人文关怀,才是此书超越时空、超越社会形态而永放光芒的本质所在!

  在《红楼梦》中,黛玉主要代表了“色”的这一面。前面,我们在第一、二章里,分析了黛玉的性格。从表面上看,黛玉应该是清高的、孤傲的、叛逆的、纯情的;但骨子里,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名利、地位、声望的强烈渴求。而事实上,她所谓的“清高”、“孤傲”、“叛逆”,在很大程度上,还恰恰是其求名求利却求之不得的产物,具有一种“酸葡萄”式的情结!我们看到,在元妃省亲的节骨眼上,恰恰是黛玉的“攀高”、“邀宠”表现得最为积极(第18回);在贾母率王夫人、刘姥姥等人游览大观园的关键时刻,又恰属黛玉的潇湘馆处,接待得最为殷勤、礼数最为周详(第40回)。不仅如此,小说中那些赞美皇权、渴慕功名的诗句,亦多出于黛玉及其恩师贾雨村之手,诸如“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第1回)、“何幸邀恩宠,宫车过往频”(第18回)、“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第18回)、“双瞻御座引朝仪”(第40回)、“主人指示风雷动,鳌背三山独立名”(第50回)、“色健茂金萱,蜡烛辉琼宴”(第76回)等等。*[注26]*甚至,连黛玉的居所,那“凤尾森森,龙吟细细”,精雅无比的潇湘馆,也起了个了正名,叫做“有凤来仪”,被作者有意地赋予一层“颂圣”的含义!小红是黛玉的“内影”。第24回,小说描写小红“因他有三分容貌,心内着实妄想痴心的往上攀高,每每的要在宝玉面前现弄现弄”,却被秋纹等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此处,脂砚斋一连写下了三条同黛玉有关的批语。一曰:“有三分容貌尚且不肯受屈,况黛玉等一干才貌者乎?”(庚辰本第24回双行夹批)二曰:“争夺者同来一看。”(庚辰本第24回双行夹批)三曰:“争名夺利者齐来一哭。”(庚辰本第24回双行夹批)另一处,脂批则毫不含糊地指出:“黛玉一生是聪明所误。”(庚辰本第22回双行夹批)可见,无论是曹雪芹,还是脂砚斋,在他们这些“圈内人”的眼中,黛玉都属于那种冰雪聪明、灵慧过人,却持才傲物,争名夺利,不肯罢休的人。黛玉固然也有非常“纯情”的一面,是所谓“痴情女情重愈斟情”。但这种“情”,却又是建立在一种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占有欲的基础之上的。她爱宝玉,便不许宝玉再同别的女孩(确切地说是像她一样的贵家小姐)单独接触,仅仅因为这些女孩有可能威胁到她的地位,却丝毫不顾及宝玉“爱博心劳”的本性。她将宝玉认做“知己”,却并没有宝玉那种憎恶官场、厌绝名利的思想,相反,倒时不时地幻想着能依靠“木石姻缘”的成就,来实现自己“立名”傲物、“压倒众人”的夙愿。所以,黛玉的所谓“纯情”,落脚于现实之中,最终还是脱不了一种极其世俗的价值观的窠臼。这就是杜丽娘所说的“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可见,所谓“西厢记妙词通戏语,牡丹亭艳曲警芳心”,所“通”、所“警”者,还绝不仅仅是才子佳人、儿女情长这些东西,亦有这种爱情观背后的名利之心!*[注27]*从《红楼梦》神话开篇的角度来看,黛玉显然是一位思凡下凡的仙子形象。她来自于“西方灵河”,却把世俗的名位观、价值观,当作自己情感的最终归依,终其一生亦不能自拔。故一言以蔽之,我们说,黛玉是“身处世外而心向世内”!
  而宝钗却主要代表了“空”的这一面。前文中,我们亦分析了宝钗的性格。小说通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描写,道出了她原是一个素性淡泊、深具老庄气质的女子。宝钗从小便不喜簪花抹粉,不爱富丽闲妆,只偏好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见甲戌本第28回侧批)。第7回,薛姨妈说:“宝丫头古怪着呢,她从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脂砚斋随即批云:“‘古怪’二字,正是宝卿身份。”(甲戌本第7回侧批)宝钗的居所蘅芜苑,正名“蘅芷清芬”。这“清芬”二字,也的确合乎她的此种身份!人言宝钗“世故圆滑”、“八面玲珑”,但实际上,我们看到,在关键时刻,真正敢于坚持个性,以至于得罪家长权威的,恰恰不是黛玉,而是宝钗!第22回,在元宵节灯谜诗会上,宝钗的一首更香谜直抒胸意:“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就引得贾政大为扫兴,以为“小小之人作此词句,更觉不祥,皆非永远福寿之辈”(见蒙府本、戚序本第22回)。第40回,在贾母携刘姥姥等人游览大观园的节骨眼儿上,宝钗蘅芜苑“雪洞一般”的居室布置,又引起了贾母的大为不悦,以为甚是“忌讳”、“离格”,说:“使不得。虽然他省事,倘或来一个亲戚,看着不象;二则年轻的姑娘们,房里这样素净,也忌讳。我们这老婆子,越发该住马圈去了。”第28回,面对元春的特别恩赏,宝钗居然“心里越发没意思起来”,反过来竟以宝玉被一个黛玉缠住为幸。这种蔑视世俗权威的态度,在黛玉而言,则更是绝不可想象的了。与黛玉诗“缠绵悲戚”中夹藏着“邀宠”、“立名”相反,宝钗的诗风往往是“端庄敦厚”里暗含着“孤高”、“愤世”。这也就是脂砚斋所说的“宝钗诗全是自写身份,讽刺时事”(庚辰本第37回双行夹批)。譬如,《凝晖钟瑞》:“睿藻仙才盈彩笔,自惭何敢再为辞”(第18回),《白海棠咏》:“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第37回),《螃蟹咏》:“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第38回),《牙牌令》:“三山半落青天外”,“处处风波处处愁”(第40回),《镂檀锲梓》谜:“虽是半天风雨过,何曾闻得梵铃声”(第50回)等等,均带有一种高人隐者讽时骂世,又洁身自好的意味。甚至,就是那首被后世许多陋儒狂骂不已的《临江仙•柳絮辞》,所谓“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所谓“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实际上,也正体现了陶渊明“横素波而傍流,干青云而直上”(见梁•萧统《陶渊明集》序)的风骨与气概!故众人皆为之“拍案叫绝”,都说:“果然翻得好气力,自然是这首为尊!”(第70回)*[注28]*而更重要的,宝钗的这种淡泊名利、愤世出世的思想性格,还恰好为癞僧、跛道择中,成为了太虚幻境对宝玉的精神世界施加影响的一个重要的关联点、介入点。如前所述,在曹雪芹后三十回佚稿中,正是宝钗以自己在禅宗、老庄等方面的“博知”,启迪并引导了宝玉的“悟道”、出家,宛如何仙姑之劝吕洞宾莫要贪恋人间的风光,应尽快返回天界一般。《寄生草》、《赏花时》二件,俱为明证!从《红楼梦》的神话结构上讲,宝钗显然没有黛玉那样明确而显赫的前世来历(“西方灵河”畔的“绛珠”仙草),但这个生活于红尘世界中的女子,却被癞僧、跛道赋予了推动所爱之人,即全书男主角贾宝玉,下定决心,拔离凡尘,复返仙界的任务。她的爱情与婚姻,也最终摒弃了一般世俗人们所持有的价值观和占有欲,而把“香可冷得,天下一切无不可冷”的自我牺牲、自我超越的精神,放在了首位。所以,我们说,宝钗是“身处世内而心向世外”!
  作者把钗、黛二人放在一起,实际上也就昭示了“色”与“空”两种精神对宝玉的吸引和争夺。概要地讲,黛玉之“色”,是由“世外”指向“世内”,正与宝玉的“情迷”联袂;宝钗之“空”,由“世内”指向“世外”,正与宝玉的“情悟”相通!通灵宝玉下凡历劫,他的前半生自然离不开黛玉之“色”的陪伴——非如此,则无以将“情迷”发挥到极致。可如果宝玉当真同黛玉结合了,他的后半生就会欲海深陷,永堕泥犁,无法完成由“情迷”到“情悟”的转变,“佳偶”也将终成“怨偶”——除非宝玉对黛玉也敢撕破脸面,情断义绝,但这显然是作者所更不愿写,也不忍写的局面。怎么办呢?要想让通灵宝玉拂去其心上的迷尘,复显其本来的真性,则又少不了宝钗之“空”的龙象之力了。读者如果仅仅从一般小儿女之情的层面——也就是本章所称“宝玉情感的A面”上着眼,自然会感觉宝玉对宝钗、黛玉、湘云三人,“素厚者惟颦、云”,而独与宝钗“素不契”;但如果真要上升到超离凡尘的大知己之爱——就是本章所称“宝玉情感的B面”的高度,一切就全都颠倒了过来:宝玉与宝钗是“素不契”中包含着更大的“素契”!——“钗、玉二人形景较诸人皆近……二人之远,实相近之至也。”为了一个共同的“愤世”、“出世”的理念,他们可以“眼向云霞”,把世俗的爱情观、占有欲搁在一边,“情极”生“毒”,“天下一切无不可冷”。而宝玉同黛玉(甚至也包括湘云),却是于“素厚”中隐藏着深层次的隔膜和疏离,始终无法由相爱相知而相谅。“至颦儿于宝玉似近之至矣,却远之至也。”“不然,后文如何反较胜角口诸事皆出于颦哉?”“种种孽障,种种忧忿,皆情之所陷,更何辩哉?”这正是“情迷”与“情悟”,在宝玉身上此消彼长,又各自作用于不同深度所造成的效果。“情迷”是一种短性的大力,“情悟”却更有一种持久的韧性。两者犹如老子所言“牙”与“舌”的比赛:牙比舌坚固,但到头来,人至迟暮之年,舌却比牙存在得更长久。宝玉的一生亦复类此。他虽多“情迷”于“色”,却终将“情悟”于“空”。所以,脂砚斋用“钗与玉远中近,颦与玉近中远”这十二个字原则,来概括曹雪芹笔下宝玉情感的A、B两面,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回答2:

薛宝钗表面上装的无辜人畜无害的样子,实则阴险狡诈,最善于神不知鬼不觉的嫁祸别人,借刀杀人,这类人圆滑世故,牛鬼蛇神都会为了一己私利去刻意阿谀奉承,一切向利益这个目标看齐,金钏跳金说的那些没有情义奉承话看着那副嘴脸都讨厌,实在不喜欢这样的人

回答3:

C,其它。
应该说就宝钗的性格而言,A或者B都是不全面的,人物在不同的环境,因不同的原因,会做出不同的应对。所谓的A与B,只是别人的看法。而宝钗自己到底怎样?应该问宝钗。:)

回答4:

B.间接害死林黛玉,心机之深非袭人可比。。

回答5:

c,很难形容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