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com消息(时空连线):中小学乱收费的情况在全国绝不是个别现象。今年秋季开学之前,记者分别到全国几个城市进行了调查。在重庆市我们跟随一个想让孩子跨区上学的家庭到一个小学进行了暗访。
我国教育部门明确规定,在小学和初中这九年的义务教育阶段,公办学校严禁以捐资助学和赞助等各种名义收取其他任何费用。然而这个学校,不仅违规收费,还要假以“自愿”的名义。其目的就是想用自以为安全的方法来收取不该收的费用。而在北京,一些学校把这个方法用的更到位。
一年级就要交6万元,学校真是狮子大开口,而签订协议,则是想让家长们不开口,可是,北京市还是把这个学校查了出来。并令其退款,看来,签协议的办法并不保险。在西安市,我们了解到了更隐蔽的收费方式。
两年前,张女士的孩子上小学时,也是想到另外一个区的一所较好的小学就读。然而,面对那所小学校,她首先遇到的并不是钱的问题。
同期声:
托朋友,找关系,张女士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与学校沾上点边的担保人,终于有了交钱的资格。但她没想到,交了近万元的所谓建校费后,每年600元的借读费也还得交。而最令她无奈的还在后面。
要有担保人,正常不正常的收费都不给任何凭证,一些学校为了收费可谓煞费苦心。望子成龙,是每一为父母的愿望,但现在,学校的乱收费,要高价,培养一个孩子的巨大支出,使许多家长都承担着沉重的经济压力和精神压力。他们也有怨气,也有牢骚。但是,当我们举起话筒采访时,却又都回避。对于学校乱收费的话题,绝大多数家长都不愿直面我们的镜头。
主持人:面对乱收费,很多家长都是敢怒不敢言,牙打掉了,也得咽到肚子里,几经周折,我们通过有关部门找到了一位愿意站出来说话的家长。刘女士您好。
刘女士:您好。
主持人:我想问一下刘女士,您孩子今年上几年级?
刘女士:我孩子今年上初二。
主持人:在这么长的时间当中,您觉得孩子给学校交的钱,哪些您个人感觉到是乱收费的,这个数量有多大?
刘女士:我觉得比较大的一笔就是在初一入学的时候。初一入学的时候,我孩子交了两万块钱。
记者:但是交钱的时候学校是怎么说的呢?
刘女士:学校举行了一次考试,然后我孩子考的没有上它那个公布的分数线。
记者:差多少分呢?
刘女士:差了有20几分吧?学校定了一个分数线,没有在分数线以上的,他就是可能有两万的,两万多的,不等,最多的我听说是交到3万。
记者:交钱的时候也没有给您任何收据?
刘女士:没有。
记者:那您索要过吗?
刘女士:没有。
记者:为什么没要呢?
刘女士:我觉得怎么说呢,你就不能跟他讲理,也不能跟他讲法,就没有你说话的机会和余地。
记者:为什么没有呢?
刘女士:我觉得你就不能说,你什么都不能说,你一说人家就不要你孩子了,你孩子就没有办法上学。
记者:您看到其他的家长也是这样把?
刘女士:其他家长都很无奈,而且它这个交费,可能一次只让你进去两三个人,还不让你们互相交流。跟我一起进去的有一个年龄比较大的老太太,他跟我说他儿子出差了,他来给他孙女交钱,他交了2.1万。我当时,因为学校已经告诫过不能相互交流,所以我就没敢把我交的钱数交给他。但是老太太跟我说,她从来没有打过的,所以今天带了这么多钱,害怕丢了,所以她打了一个出租出来的。我看老太太的钱,因为她在交钱的时候,可能那个钱包了三层,她的手在颤抖,我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记者:您交两万块钱的时候手没颤抖?
刘:我交两万块钱心里也很不舒服,因为我是一个普通收入的家庭,我的年收入可能也就是个1.2万、1.3万的样子。我要是不吃不喝的话,可能我两年挣的钱够给我儿子上个初中的。没交的时候我哭过,因为当时我很发愁,我不知道这个钱怎么来。
记者:您这个钱是怎么凑的呢?多年的积蓄?
刘:这两万块钱,他姥姥给了5000块钱,然后我又借了5000块钱,这样凑起来的。
记者:交钱您孩子知道吗?
刘女士:我孩子不知道。
记者: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呢?
刘女士:因为我害怕孩子产生心理压力。我不想让社会上的这种不正常的现象,成为孩子成长过程中的一个阴影。
记者:交了这么多钱现在生活是不是也受影响?
刘女士:当然了。
记者:受影响在哪些方面呢?
刘女士:因为我想现在他上初中交了两万,然后每学期还要,三年费用下来还要将近1万块钱,三年下来要一万块钱。那么他上完这三年以后,马上要面临上高中,上高中肯定还得要再交钱,如果分数不够的话,肯定还是要交钱。那么两年以后,等他上高中的时候,恐怕就不是两万了,恐怕就得三万、四万,所以从他上初中开始我觉得我们家庭生活已经开始受到影响了。因为从交了这个钱以后我已经有思想压力了。除了要还账以外,我还要再攒钱,让我孩子再上一个好一点的高中。
记者:您这个孩子从小学到上初中,您所感受到的可能是乱收费的,您自己觉得有哪些方面,有哪些名目?
刘女士:我觉得一个就是建校费吧,比较大的是建校费、赞助费,再下来就是没有名目的这些资料费。
记者:这些钱能有多少呢?
刘女士:截止目前为止可能有个两三万块钱吧。
中小学校的收费标准,在我国都是各省根据本地区的实际情况分别制定的。拿陕西省西安市来说,公办中小学收费主要是:学杂费,其中,初中,小学包括杂费和少量借读费。高中,包括学费,借读费和择校费。同时,各学校还可以收取经物价部门批准的像:住宿,取暖,计算机等其他一些少量费用。除此之外,其他各种名目,各种标准的收费均为乱收费。
去年暑假期间,西安市物价部门就查处了一起极为典型的学校“高价卖分”的乱收费案例。
被举报的是西安市某重点高中,他们正在向一些中考没考上但又想上他们学校的学生收取所谓的“赞助费”,并且是明码标价,按分儿拿钱。低于分数线490分的,在480到489这个分数段内,每差一分就要交800元,而480分以下的,则首先要拿一万元。然后,在此基础上再按每个分数段内不同的单价交钱,单价从200元到600元不等,考分越低,每一分就越贵,同时,单子还标明,如果考生没有报考这个学校,还要另外加收5000元。而在学校收费的统计表上,我们看到,交的最少是6200元,最多的则高达43000元。
物价所的工作人员向我们介绍,随着人们维权意识的增强,对于学校乱收费的举报近几年是呈上升趋势的。今年,西安市教育,物价等部门虽然加大了查处力度,但在开学前后这一阶段,举报中心的电话仍是铃声不断。
据了解,从8月 20日开始,物价所每天仅一部电话就会接到大约2.3万个关于教育收费的举报。
遭遇乱收费已经成为许多家长心中难以名状的痛楚,那么,学校又是通过怎样的手段来收取这些不合理的费用的呢?日前,记者在西安和石家庄两地采访时了解到,中小学乱收费花样繁多,手段多样,而归纳起来有两种方式比较普遍:一是巧立名目,私定标准收费;二是在合理项目中,擅自突破比例,扩大范围收费。在去年暑假期间,西安市物价部门查处的一起学校高价卖分的案例,就属于第一类方式。
办案人员告诉记者,学校之所以通过如此复杂的程序收费,而有不开具任何收费证明,主要目的就是要掩盖巧立名目私定标准的乱收费行为。而在石家庄记者在采访另外一个案例时发现,即使收费的名目和标准没有问题,学校同样有办法通过其他手段达到乱收费的目的。去年9月,石家庄市和该市长安区两级纪检部门同时收到举报,该市第22中学存在严重乱收费现象。不过,纪检部门在随后进行的调查中却发现,22中的收费名目和标准并没有太大问题。直到办案人员进一步对该校私设的小金库进行查账时,才发现了另外一种违规行为的存在。
通过突破自费生的录取比例,在1999年到2002年的三年时间里,22中将300多万元多收的培养费全部纳入自己私设的小金库。
记者:接下来我们就来连线两位嘉宾,他们是石家庄市委副书记,也是纪检委书记姜瑞峰,最近对石家庄的学校乱收费的问题,石家庄纪委也进行了严厉的查处。另一位是西安市物价检查所副所长李平运,他们的一个主要工作之一就是接受群众对于乱收费的举报。
记者:一般家长都反映什么情况呢?
李:一般家长都反映学校在收费方面的一些问题,同时还有带有政策咨询性质的。
记者:一般反映的问题是什么呢?
李:一般主要反映的问题是,择校费、赞助费、插班费、转学费、印书费等等,概括起来讲自定项目收费、自定标准收费和提高标准收费、扩大范围收费、重复收费、搭桥收费、强行收费等这些现象。
记者:据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比如扩大范围收费、提高标准收费,这个标准提高了多少,这个范围扩大了多大?
李:比如讲我们西安市规定的择校生,按照省级重点、市级重点,和一般学校,1.5万、1.2万、9千元的标准,有的学校突破了1.5万的标准,是这个情况。
记者:像这么多的群众进行举报,他们一般留下真实姓名吗?
李:留下的极少,因为学生家长是弱势群体,他们顾及自己孩子在学校受到歧视,所以一般都是电话举报、信件举报,来访举报。
记者:江书记,我想请问一下,对于像咱们的纪检部门来说,一般像家长反映学校乱收费这样的情况多吗?
江:这些学校乱收费问题,大致跟刚才李所长反映的情况差不多。教育收费问题,带有它的共性,也带有它的普遍性。我们这五个书记、副书记分别组织我们机关处室的干部,对5个重点中学同时出发。两个任务,一个是突击封账,不管你账有没有问题,所有的账目查封,带回来。另一个就是,当时就查对现金,也就是你这一年上级拨付多少钱,你收了多少钱,你账上有多少钱,你库里有多少现金,大概多少,一次算清楚。然后把学校的财会人员,我们带到一个招待所或饭店宾馆,以及其他的工作地点进行对账、核账。
记者:查的结果怎么样,就这五所中学?
江:一个专案组又分几路,又分几摊,所以十分钟一个情况,五分钟一个情况,会儿就吐出来一笔50万,一会儿又吐出来一笔80万,一会儿这个学校又出来一个100万,下来整个在两天多时间,最后查清将近3000万。
记者:对有关人员怎么处理了呢?
江:我们对这些同志都立案了,有的已经撤销职务了,有的现在正在进一步做出处理,因为有些问题还需要进一步核实情况。
记者:在检查的过程当中发现现在的收费有哪些特点呢?
李:现在教育乱收费出现一个新的情况,表现在开学不收,期中收。公开不收,暗中收,学校不收,班级收,校内不收,校外收,学校不收,单位收,有这些情况。
记者:学校不收单位收是个什么概念?
李:学校不收,单位收,比如讲有些学校收赞助费,按照有关规定,个人赞助费不能和学生上学层级挂起钩来。为了一些单位,为了本单位职工的利益,集体把单位的钱给学校交赞助,或者是一些单位把学生家长的钱收起来,统一以单位的名义交给学校,这就是学校不收单位收,单位把学生家长的钱收起来,或者是单位的钱拿出来给学校交赞助,这就是学校不收单位收。校内不收校外收,像有的学校,他们在外边住的是饭店、宾馆,在那边收费。有的单位学校不收费,转到城委会,学校的赞助费交到城委会,凭城委会的授权在学校来报名,来收费,所以这就是校内不收,校外收,学校不收班级收。如果我们收到举报,学校查处,学校领导就说我们没有收这个费,我们出示有关文件之后,说这是班级,我们严肃处理,最后也不了了之。
记者:你说出了多种收费的形式和特点,我想请问一下江书记,我们从咱们纪委所查的情况来看,一般学校所收的这个费用都用于哪些方面了?它的流向是怎么样的?
江:经过这一次查处的情况来看,乱收费的这些学校,多数把乱收费的这一部分钱都做账外处理,也就是我们纪委常说的小金库,一个是用于教师一些福利、奖金,增加一些教职员工的福利。一方面也用于一些学校的一些设施的购置、维修,或者说是学校购置车辆。
记者:从目前整体的情况来看,学校的收费,从现在来看,学校的收费有哪些特点,比如城市和农村相比较,初中、高中相比较。
江:总的来讲高中比初中严重,农村比城市严重,秋季比春季严重。重点学校比一般学校乱收费严重,是这四个方面的现象。
古往今来称得起先生的只有两种人。一种人是治病救人的看病人,被老百姓称之为先生,一个是教书育人的先生。一些家长们望子成龙,要把孩子们送到学校。这两种先生在社会上是备受人们尊重的。所以,你们这些先生们,身为师长,在孩子身上乱收费,良心何忍。为了这些来损害我们自己的形象,得不偿失。我们现在虽然通过改革开放,不少的老百姓比过去生活大有提高,但是毕竟还有很多群众生活还很困难。一些下岗职工的生活水平还比较困难,一些贫困农村,尤其是山区农村的孩子上学,而且要卖粮食,卖猪卖粮,甚至为学生求学要倾家荡产,我们想到这些群众,我们想再为他们增加负担,再增加收费项目,于心何忍。
记者:据我们了解近五年间,我国教育行政部门所查实,中小学的乱收费就达到了十七点八亿,有关专家分析,这还不过是冰山一角,那么学校为什么要乱收费?学校这么多钱用到了什么地方?明天的时空连线请继续关注。
教育乱收费,根源在哪?我想根源在政府。《义务教育法》明文规定政府要投资教育,而如今至少是我们地区,出去教师的人头费以外,政府向哪个学校拨过教育经费,原先政府是按照学生数,每生多少元向学校拨款,拨的款足够学校正常运转之开支,有谁愿意再冒天下大不韪?再说了,就是人头费,几时又全额法国,甚至有的乡镇只发50%左右,这难道与老师有关吗?
退一万步来讲,学校的所谓“乱收费”,都是用于学校发展,我想没有那名校长敢私吞吧?当然有个例,但哪个单位的违法乱纪比教育少,我敢打保票,没有。
我们的教育部门的领导,所谓主持正义的记者们,你们真正到过山区的学校吗?你们真了解教育吗?如今基础教育改革、课程改革,学校必须努力改进办学条件,才能保证改革的顺利进行,否则都是空话。如果目前这种形式,我的感觉是基础教育改革在农村的结局必定以失败而告终。别的不说,由于受经费的制约,许多学校的图书室没有足够的书籍共学生进行课外阅读,而教师怕担“乱收费”之罪名,就连发动学生订一部分课外读物的“勇气”“胆量”也没有了,只有死肯一本语文课本,一学期二十周的时间,只读32篇文章,大部分时间白白的在这些课文的死读中浪费掉,真是疼人啊!《课标》规定的课外阅读量难道不成为形势吗?
择校收费的问题,也是一般人解决不了的。据我了解,所有的择校收费的学校,并不想伸手向家长要钱,主要是想靠这种办法阻止学生入校学习,如果你到这些学校去看一看,那个班级的学生不过70,甚至80、90都是常见,这么大的班额能保证课程改的顺利进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