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这是我的罪过。
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吸取陈死人的血和肉,各各夺取它的生存。当生存时,还是将遭践踏,将遭删刈,直至死亡而朽腐。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我自爱我的野草,但我憎恶这以野草作装饰的地面。
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于是并且无可朽腐。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天地有如此静穆,我不能大笑而且歌唱。天地即不如此静穆,我或者也将不能。我以这一丛野草,在明与暗,生与死,过去与未来之际,献于友与仇,人与兽,爱者与不爱者之前作证。
为我自己,为友与仇,人与兽,爱者与不爱者,我希望这野草的朽腐,火速到来。要不然,我先未曾生存,这实在比死亡与朽腐更其不幸。
去罢,野草,连着我的题辞!
我一开始是空虚的,空虚到无可抑制的说话,于是成了空虚的俘虏。活在了别人的空虚中。走过迷茫,徬徨的选择,美好的希望,虚假的幻想,又陷入失望,不可抑制的空虚,于是不停的说话,对着电话说,对空气说,对自己说。
生命即是希望,这里掺杂着虚幻,我努力的去寻找希望,又把幻想当作希望,却终于寻来了失望,当我被这希望日夜侵蚀,无休无止,使我的心亢奋,我才觉得这是不是一种无法实现的欲望。于是我把现实,把假想中的未来当作这地火,期望它奔腾,燃烧,毁去我所有的想法,只要留下荒野,黑暗。
我做了野草,却能等待谁的地火,将我灭亡。于是不再亢奋,不再有欲望!
还是想到了鲁迅的一句话:目前的造物主,还是一个怯弱者。它给我希望,给我失望,却不给面对这一切的勇气,或者毁灭这一切罢。
不想悲观,不想让我以外的万物忧伤,我知道了事实的真相,我知道一切要靠自己扛,可总是期望TA人来把我推醒,击伤,于是可以获得自虐的快感。
日日斟出一杯微甘的苦酒,不太少,不太多,以能微醉为度,递给人间,使饮者可以哭,可以歌,也如醒,也如醉,若有知,若无知,也欲死,也欲生。
我常痛恨这人生,为什么有这么多选择,若只显出一条路,哪怕是荆棘,我也一往无前的向前闯。只是请不要叫我两难,不要让我在希望和失望之间徘徊,不要让我在懦弱中死亡,这,最是让我难堪。
好了,我不祈求你指引我方向,不祈求你告诉是否有成功的希望,不祈求你告诉我对或错,你告诉我罢,哪条路能找向灭亡,只有毁灭才能让心安。你告诉怎样找寻到无尽的黑暗,这黑暗能吞噬一切光,这黑暗能将时间凝成一点,这黑暗就是我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