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宋必达,字其在,湖北黄州人。顺治八年进士,授江西宁都知县。土瘠民贫,清泰、怀德二乡久罹寇,民多迁徙,地不治。请尽蠲①逋赋以徕之,二岁田尽辟。县治濒河,夏雨暴涨,城且没。水落,按故道疏治之,自是无水患。
康熙十三年,耿精忠叛,自福建出攻掠旁近地,江西大震,群贼响应。宁都故有南、北二城,南民北兵。必达曰:“古有保甲、义勇、弓弩社,民皆可兵也。王守仁破宸濠尝用之矣。”如其法训练,得义勇二千。及贼前锋薄城下,营将邀必达议事,曰:“众寡食乏,奈何?”必达曰:“人臣之义,有死无二。贼本乌合,掩其始至,可一鼓破也。”营将遂率所部进,贼少却,必达以义勇横击之,贼奔。已而复率众来攻,巨炮隳雉堞,辄垒补其缺,备御益坚。会援至,贼解去。或言于巡抚,县堡砦②多从贼,巡抚将发兵,必达刺血上书争之,乃止。 官军有自汀州还者,妇女在军中悲号声相属,自倾橐③计口赎之,询其姓氏里居,护之归。
县初食淮盐,自明王守仁治赣,改食粤盐,其后苦销引之累,必达请以粤额增淮额,商民皆便。卒以粤引不中额,被论罢职,宁都人哭而送之,饯贻皆不受,间道赴南昌。中途为贼所得,胁降不屈,系旬有七日。忽夜半有数十人持兵逾垣入,曰:“宋爷安在?吾等皆宁都民。”拥而出,乃得脱。
既归里,江西总督董卫国移镇湖广,见之,叹曰:“是死守孤城者耶?吾为若咨部还故职,且以军功叙。”必达逊谢之。既而语人曰:“故吏如弃妇,忍自媒乎?”褐衣蔬食,老于田间,宁都人岁时祀之。越数年,滇寇韩大任由吉安窜入宁都境,后令④踵必达乡勇之制御之,卒保其城。 (选自《清史稿》)
2;李尚隐,其先赵郡人,世居潞州之铜鞮,近又徙家京兆之万年。弱冠明经累举,补下邽主簿。时姚珽为同州刺史,甚礼之。景龙中,为左台监察御史。时中书侍郎、知吏部选事崔湜及吏部侍郎郑愔同时典选,倾附势要,逆用三年员阙,士庶嗟怨。寻而相次知政事,尚隐与同列御史李怀让于殿廷劾之,湜等遂下狱推究,竟贬黜之。时又有睦州刺史冯昭泰,诬奏桐庐令李师等二百余家,称其妖逆,诏御史按覆之。诸御史惮昭泰刚愎,皆称病不敢往。尚隐叹曰:“岂可使良善陷枉刑而不为申明哉!”遂越次请往,竟推雪李师等,奏免之。
俄而崔湜、郑愔等复用,尚隐自殿中侍御史出为伊阙令,怀让为魏县令。湜等既死,尚隐又自定州司马擢拜吏部员外郎,怀让自河阳令擢拜兵部员外郎。尚隐累迁御史中丞。时御史王旭颇用威权,为士庶所患。会为仇者所讼,尚隐按之,无所容贷,获其奸赃钜万,旭遂得罪。尚隐寻转兵部侍郎,再迁河南尹。
尚隐性率刚直,言无所隐,处事明断。其御下,豁如也。又详练故事,近年制敕,皆暗记之,所在称为良吏。
十三年夏,妖贼刘定高夜犯通洛门,尚隐坐不能觉察所部,左迁桂州都督。临行,帝使谓之曰:“知卿公忠,然国法须尔。”因赐杂彩百匹以慰之。俄又迁广州都督,仍充五府经略使。及去任,有怀金以赠尚隐者,尚隐固辞之,曰:“吾自性分,不可改易,非为慎四知也。”竟不受之。
累转京兆尹,历蒲、华二州刺史,加银青光禄大夫,赐爵高邑伯,入为大理卿,代王鉷为御史大夫。时司农卿陈思问多引小人为其属吏,隐盗钱谷,积至累万。尚隐又举按之,思问遂流岭南而死。尚隐三为宪官,辄去朝廷之所恶者,时议甚以此称之。二十四年,拜户部尚书、东都留守。二十八年,转太子宾客。寻卒,年七十五,谥曰贞。
(节选自《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三十五》)
3;江革,字休映,济阳人也。六岁便解属文。九岁革父艰,孤贫,读书精力不倦。十六丧母,以孝闻。服阕,补国子生。吏部谢胱雅相钦重。胱尝过候革,时大雪,见革弊絮单席,而耽学不倦,嗟叹久之,乃脱所著襦,并手割半毡与革充卧具而去。
以革才堪经国,除广陵太守。时革镇彭城。城既失守,革素不便马,乃泛舟而还,为魏人所执。魏刺史元延明闻革才名,厚加接待。革称患脚不拜,延明将加害焉。令革作祭彭祖文。革辞以囚执既久,无复心思。延明逼之逾苦,革厉色而言日:“江革行年六十,不能杀身报主,今日得死为幸,誓不为人执笔。”延明知不可屈,乃止。日给脱粟三升,仅余性命。值魏主讨中山王元略反北,乃放革还朝。诏日:“广陵太守江革,临危不挠,可太尉。”
时武陵王①在东州,颇自骄纵,上②召革面敕日:“武陵王年少,臧盾③性弱,不能匡正,欲以卿代为行事。非卿不可,不得有辞。”革门生故吏,家多在东州,闻革至,并缘道迎候至郡。革不受饷,惟资公俸,食不兼味。郡境广,辞讼日数百,革分判辨析,曾无疑滞。功必赏,过必罚,民安吏畏,属城震恐。上日:“江革果能称职。”乃除都官尚书。将还,民皆恋惜之。赠遗无所受,惟乘一舸。舸艚偏欹,不得安卧。或谓革日:“船既不平,济江甚险,当移徙重物,以迮④轻艚。”革既无物,乃于西陵岸取石十余片以实之。其清贫如此。
寻监吴郡。于时境内荒俭,劫盗公行。革至郡,百姓皆惧不能静寇。革乃广施恩抚,明行制令,盗贼息,民吏安之。
时尚书令何敬容掌选,所用多非其人。革性强直,恒有褒贬,以此为权势所疾,乃谢病还家,以文酒自娱。大同元年二月,卒。傍无姬侍,家徒壁立,世以此高之。
(《南史•梁•江革传》有删节)
4; 郭文字文举,河内轵人也。少爱山水,尚嘉遁。年十三,每游山林,弥旬忘反。父母终,服毕,不娶,辞家游名山,历华阴之崖,以观石室之石函。洛阳陷,乃步担入吴兴余杭大辟山中穷谷无人之地,倚木于树,苫覆其上而居焉,亦无壁障。时猛兽为暴,入屋害人,而文独宿十余年,卒无患害。恒着鹿裘葛巾,不饮酒食肉,区种菽麦,采竹叶木实,贸盐以自供。人或酬下价者,亦即与之。后人识文,不复贱酬。食有余谷,辄恤穷匮。人有致遗,取其粗者,示不逆而已。有猛兽杀大麀鹿于庵侧,文以语人,人取卖之,分钱与文。文曰:「我若须此,自当卖之。所以相语,正以不须故也。」闻者皆嗟叹之。尝有猛兽忽张口向文,文视其口中有横骨,乃以手探去之,猛兽明旦致一鹿于其室前。猎者时往寄宿,文夜为担水而无倦色。 余杭令顾扬与葛洪共造之,而携与俱归。扬以文山行或须皮衣,赠以韦袴褶一具,文不纳,辞归山中。扬追遣使者置衣室中而去,文亦无言,韦衣乃至烂于户内,竟不服用。 王导闻其名,遣人迎之,文不肯就船车,荷担徒行。既至,导置之西园,园中果木成林,又有鸟兽麋鹿,因以居文焉。于是朝士咸共观之,文颓然踑踞,傍若无人。温峤尝问文曰:「人皆有六亲相娱,先生弃之何乐?」文曰:「本行学道,不谓遭世乱,欲归无路,是以来也。」又问曰:「饥而思食,壮而思室,自然之性,先生安独无情乎?」文曰:「情由忆生,不忆故无情。」又问曰:「先生独处穷山,若疾病遭命,则为乌鸟所食,顾不酷乎?」文曰:「藏埋者亦为蝼蚁所食,复何异乎!」又问曰:「猛兽害人,人之所畏,而先生独不畏邪?」文曰:「人无害兽之心,则兽亦不害人。」又问曰:「苟世不宁,身不得安。今将用生以济时,若何?」文曰:「山草之人,安能佐世!」导尝众宾共集,丝竹并奏,试使呼之。文瞪眸不转,跨蹑华堂如行林野。于时坐者咸有钩深味远之言,文常称不达来语。天机铿宏,莫有窥其门者。温峤尝称曰:「文有贤人之性,而无贤人之才,柳下、梁踦之亚乎!」永昌中,大疫,文病亦殆。王导遗药,文曰:「命在天,不在药也。夭寿长短,时也。」 居导园七年,未尝出入。一旦忽求还山,导不听。后逃归临安,结庐舍于山中。临安令万宠迎置县中。及苏峻反,破余杭,而临安独全,人皆异之,以为知机。自后不复语,但举手指麾,以宣其意。病甚,求还山,欲枕石安尸,不令人殡葬,宠不听。不食二十余日,亦不瘦。宠问曰:「先生复可得几日?」文三举手,果以十五日终。宠葬之于所居之处而祭哭之,葛洪、庾阐并为作传,赞颂其美云。
5;《王温舒传》王温舒者,阳陵人也。少时椎埋①为奸。已而试补县亭长,数废。为吏,以治狱至廷史。事张汤,迁为御史。督盗贼,杀伤甚多,稍迁至广平都尉。择郡中豪敢任吏十余人,以为爪牙,皆把其阴重罪,而纵使督盗贼。快其意所欲得,此人虽有百罪,弗法,即有避,因其事夷之,亦灭宗。以其故齐赵之郊盗贼不敢近广平,广平声为道不拾遗。上闻,迁为河内太守。素居广平时,皆知河内豪奸之家,及往,九月而至。令郡县私马五十匹,为驿自河内至长安,部吏如居广平时方路,捕郡中豪猾,郡中豪猾相连坐千余家。上书请,大者至族,小者乃死,家尽没入偿臧②。奏行不过二三日,得可事。论报,至流血十余里。河内皆怪其奏,以为神速。尽十二月,郡中毋声,毋敢夜行,野无犬吠之盗。其颇不得,失之旁郡国,黎③来,会春,温舒顿足叹曰:“嗟乎,令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其好杀伐行威不爱人如此。天子闻之,以为能,迁为中尉。温舒为人少文,居延惛惛④不辩,至于中尉则心开。督盗贼,素习关中俗,知豪恶吏,豪恶吏尽复为用,为方略。温舒为人谄,善事有势者,即无势者,视之如奴。有势家,虽有奸如山,弗犯;无势者,贵戚必侵辱。舞文巧诋下户之猾,以焄⑤大豪。其治中尉如此。奸猾穷治,大抵尽靡烂狱中,行论无出者。其爪牙吏虎而冠。于是中尉部中中猾以下皆伏,有势者为游声誉,称治。治数岁,其吏多以权富。温舒击东越还,议有不中意者,坐小法抵罪免。是时天子方欲作通天台而未有人,温舒请覆中尉脱卒,得数万人作。上说,拜为少府。徙为右内史,治如其故,奸邪少禁。坐法失官。复为右辅,行中尉事,如故操。岁余,会宛军⑥发,诏征豪吏,温舒匿其吏华成。及人有变告温舒受员骑钱,他奸利事,罪至族,自杀。(节选自《史记·酷吏列传》)
是关于陈胜吴广的:
陈胜者,阳城人也,字涉。吴广者,阳夏人也,字叔。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佣者笑而应曰:“若为佣耕,何富贵也?”陈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二世元年七月,发闾左谪戍渔阳,九百人屯大泽乡。陈胜、吴广皆次当行,为屯长。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陈胜、吴广乃谋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陈胜曰:“天下苦秦久矣。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以数谏故,上使外将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死,或以为亡。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唱,宜多应者。”吴广以为然。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陈胜、吴广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固以怪之矣。又间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篝火,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卒皆夜惊恐。旦日,卒中往往语,皆指目陈胜。 吴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将尉醉,广故数言欲亡,忿恚尉,令辱之,以激怒其众。尉果笞广。尉剑挺,广起,夺而杀尉。陈胜佐之,并杀两尉。召令徒属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藉(版本不同,或者为借)第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徒属皆曰:“敬受命。”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从民欲也。袒右,称大楚。为坛而盟,祭以尉首。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攻大泽乡,收而攻蕲。蕲下,乃令符离人葛婴将兵徇蕲以东,攻铚、酂、苦、柘、谯皆下之。行收兵。比至陈,车六七百乘,骑千余,卒数万人。攻陈,陈守令皆不在,独守丞与战谯门中。弗胜,守丞死,乃入据陈。数日,号令召三老、豪杰与皆来会计事。三老、豪杰皆曰:“将军身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国之社稷,功宜为王。”陈涉乃立为王,号为张楚。当此时,诸郡县苦秦吏者,皆刑其长吏,杀之以应陈涉。
、班超
班超字仲升,扶风安陵人,徐令彪之少子也。为人有大志,不修细节。然内孝谨,居家常执勤苦,不耻劳辱。有口辩,而涉猎书传。永平五年,兄固被召诸校书郎,超与母随至洛阳。家贫,常为官佣书以供养。久劳苦,尝辍业投笔叹曰:“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左右皆笑之。超曰:“小子安知壮士志哉!”其后行诣相者,曰:“祭酒,布衣诸生耳,而当封侯万里之外。”超问其状,相者指曰:“生燕颔虎颈,飞而食肉,此万里侯相也。”久之,显宗问固:“卿弟安在?”固对:“为官写书,受直以养老母。”帝乃除超为兰台令史。后坐事免官。
十六年,奉车都尉窦固出击匈奴,以超为假司马,将兵别击伊吾,战于蒲类海,多斩首虏而还。固以为能,遣与从事郭恂俱使西域。
超到鄯善,鄯善王广奉超礼敬甚备,后忽更疏懈。超谓其官属曰:“宁觉广礼意薄乎?此必有北虏使来,狐疑未知所从故也。明者睹未萌,况已著邪。”乃召侍胡诈之曰:“匈奴使来数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具服其状。超乃闭侍胡,悉会其吏士三十六人,与共饮,酒酣,因激怒之曰:“卿曹与我俱在绝域,欲立大功,以求富贵。今虏使到裁数日,而王广礼敬即废,如令鄯善收吾属送匈奴,骸骨长为豺狼食矣。为之奈何?”官属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攻虏,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尽也。灭此虏,则鄯善破胆,功成事立矣。”众曰:“当与从事议之。”超怒目:“吉凶决于今日。从事文俗吏,闻此必恐而谋泄,死无所名,非壮士也!”众曰:“善。”初夜,遂将吏士往奔虏营。会天大风,超令十人持鼓藏虏舍后,约曰:“见火然,皆当呜鼓大呼。”余人悉持兵弩夹门而伏。超乃顺风纵火,前后鼓噪。虏众惊乱,超手格杀三人,吏兵斩其使及从士三十余级,余众百许人悉烧死。明日乃还告郭恂,恂大惊,既而色动。超知其意,举手曰:“掾虽不行,班超何心独擅之乎?”恂乃悦。超于是召鄯善王广,以虏使首示之,一国震怖。超晓告抚慰,遂纳子为质。还奏于窦固,固大喜,具上超功效,并求更选使使西域。帝壮超节,诏固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选乎?今以超为军司马,令遂前功。”超复受使,固欲益其兵,超曰:“愿将本所从三十余人足矣。如有不虞,多益为累。”
是时于窴王广德新攻破莎车,遂雄张南道,而匈奴遣使监护其国。超既西,先至于窴。广德礼意甚疏。且其俗信巫。巫言:“神怒何故欲向汉?汉使有騧马,急求取以祠我。”广德乃遣使就超请马。超密知其状,报许之,而令巫自来取马。有顷,巫至,超即斩其首以送广德,因辞让之。广德素闻超在鄯善诛灭虏使,大惶恐,即攻杀匈奴使者而降超。超重赐其王以下,因镇抚焉。(《后汉书•班超传》)
译文:
班超字仲升,扶风安陵人,是徐县县令班彪的小儿子。他为人有大志,不拘小节。可是内心孝顺恭谨,在家常勤勉地干些苦活儿,不以劳累下贱为耻辱。有善辩的口才,又喜欢浏览群书及传注,永平五年(公元63年),他的哥哥班固被征召任校书郎,班超和他的母亲一同到洛阳。家中贫困,常为官家雇用抄书,以其所得来供养母亲。长时间劳累辛苦,曾停下手头的工作,扔笔感叹道:“大丈夫没有其它志向才略,还应该效法傅介子、张骞,立功于异域,以获得封侯,怎么能长久地在笔砚间消磨时日呢?”同事们都取笑他。班超说:“小子怎能知道壮士的志向呢!”后来,他到看相的那儿去看相,看相的说:“先生,您现在不过是布衣之士罢了,可是将来必定封侯于万里之外。”班超询问他的形状,看相的说:“你额头如燕,颈项如虎,飞翔食肉,这是万里侯的相貌啊。”过了很久,显宗问班固:“你的弟弟在哪儿?”班固回答说:“他在为官府抄书,得点钱来供养老母。”显宗就任命班超为兰台令史。后来,班超因为有过失而被免了官。
永平十六年(公元74年),奉车都尉窦固出兵攻打匈奴,以班超作代理司马,让他率领一支军队攻打伊吾,在蒲类海作战,斩了敌人许多首级回来。窦固认为班超很有才能,派他与从事郭恂一道出使西域。
班超到了鄯善,鄯善国王广很恭敬而有礼貌地接待了他,后来忽然变得冷淡了。班超对他的部属说:“你们可曾感到广的礼敬之意淡薄了吗?这一定是有匈奴使者到来,他心怀犹豫不知所从的缘故。明智的人能够看出还没有露出苗头的事物,何况是明摆着的事实呢?”于是叫来侍候的胡人,吓诈他说:“匈奴使者来了好几天了,现在在哪儿?”侍者恐惧害怕,就吐露了全部情况。班超便把侍者关起来,把他的部属36人都召集起来一同喝酒。喝得高兴的时候,班超便用语言激怒他们道:“你们和我们都处在极偏远的地方,想立大功,以求富贵。现在匈奴使者来了才几天,而鄯善王广便取消礼敬,如果他把我们抓起来送给匈奴,那我们的骸骨就会永远喂豺狼了。你们看怎么办呢?”部属都说:“现在处在危险存亡的地方,死活都听从司马的吩咐。”班超说:“不到老虎洞里,就抓不到小老虎。目前的办法,只有趁夜晚用火攻击匈奴人,使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他们一定大为惊恐,我们就可以全部消灭他们。消灭了匈奴人,鄯善王会因此吓破了胆,大功就可告成,事业就可建立了。”部属们说:“应当跟从事商量一下。”班超怒道:“是吉是凶,决定在于今日。从事是文弱平庸的官吏,听了我们的计划必定会因害怕而泄露机密。死了不为人所称道,不是一个豪壮而勇敢的人。”大家说:“好!”天刚黑,班超便带领部属奔向匈奴使者的营房。这时正刮着大风,班超叫10个人拿着鼓躲藏在匈奴使者营房后面,约定说:“你们看到火烧起来了,就都击鼓大声呐喊。”其余的人都拿着武器弓箭,埋伏在营门两边。班超顺风放火,前后击鼓大叫,匈奴人吓得乱作一团。班超亲手杀死3个人,部属杀死了匈奴使者和随从士兵30多人,全都砍下了他们的脑袋。其余的100多人全被烧死。第二天,就回去把情况告知郭恂。郭恂开始大吃一惊,随即变了脸色。班超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要分功,便举着手对郭恂说:“您虽然没有一同去破敌,我哪有心独占这份功劳呢?”郭恂这才高兴起来。班超于是叫来鄯善王广,把匈奴使者的首级给他看,鄯善国举国震惊。班超便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并加以抚慰。于是鄯善国王便把自己的儿子送到汉朝做人质。班超回来向窦固禀报,窦固大喜,详细地把班超的功劳奏明皇帝,并且要求另外选派使者出使西域。汉明帝赞许班超的气节,下令给窦固说:“有班超那样的官吏,为什么不派遣而要另选他人呢?现在任命班超为军司马,让他去完成以前的功业。”班超再次受命出使西域。窦固想要多给些士兵给班超,班超说:“我只愿带上原来跟随我的30多个人就够了。如果有什么不测,人多了更是累赘。”
这时,于窴国王广德刚攻破莎车国,在西域南道称雄。而匈奴派了使者监护他们的国家。班超到西域,先到于窴国,广德王对他很冷淡,礼意极不周到。而且这个国家的风俗信巫。巫师说:“神人发脾气了,为什么要亲近汉朝?汉朝使者有一匹騧马,赶快牵来祭我。”广德王就派人到班超那里来要那匹马。班超暗地里了解了这个情况,便答应了把马给他,并要那个巫师亲自来牵马。一会儿,巫师来了,班超当即砍下他的头来送给广德王,并用言辞责备他。广德王早听说班超在鄯善国消灭匈奴使者的情况,非常害怕,便击杀匈奴使者向班超投降。班超重赏广德王及其下属,就此把于窴震慑安抚下来。
0037、王羲之
王羲之字逸少,司徒导之从子也。羲之幼讷于言,人未之奇。及长,辩赡,以骨鲠称。尤善隶书,为古今之冠,论者称其笔势,以为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深为从伯敦、导所器重。时陈留阮裕有重名,裕亦目羲之与王承、王悦为王氏三少。时太尉郗鉴使门生求女婿于导,导令就东厢遍观子弟。门生归,谓鉴曰:“王氏诸少并佳,然闻信至,咸自矜持。唯一人在东床坦腹食,独若不闻。”鉴曰:“正此佳婿邪!”记之,乃羲之也,遂以女妻之。
羲之雅好服食养性,不乐在京师,初渡浙江,便有终焉之志。会稽有佳山水,名士多居之,谢安未仕时亦居焉。孙绰、李充等皆以文义冠世,并筑室东土与羲之同好。尝与同志宴集于会稽山阴之兰亭,羲之自为序以申其志。
性爱鹅,会稽有孤居姥养一鹅,善鸣,求市未能得,遂携新友命驾就观。姥闻羲之将至,烹以待之,羲之叹惜弥日。又山阴有一道士,养好鹅,之往观焉,意甚悦,固求市之。道士云:“为写《道德经》,当举群相送耳。”
羲之欣然写毕,笼鹅而归,甚以为乐。尝至门生家,见篚几滑净,因书之,真草相半。后为其父误刮去之,门生惊懊者累日。羲之书为世所重,皆此类也。每自称:“我书比种繇,当抗行;比张芝草,犹当雁行也。”曾与人书云:“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黑,使人耽之若是,未必后之也。”
时骠骑将军王述少有名誉,与羲之齐名,而羲之甚轻之,由是情好不协。述先为会稽,以母丧居郡境,羲之代述,止一吊,遂不重诣。述每闻角声,谓羲之当侯己,辄洒扫而待之。如此者累年,而羲之竟不顾,述深以为恨。
译文:
王羲之字逸少,是司徒王导的堂侄。王羲之小时候不善言谈,人们看不出他有什么超人之处。长大后,他很善于辩论,并且以性情耿直而著称。他特别擅长书法,是古今以来的第一人。人们称赞他的书法笔势“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他的伯父王敦、王导都很看重他。陈留(今河南开封附近)人阮裕在当时享有盛警,而阮裕也看重王羲之,把他和王悦、王承视为王家三位少年英才。有一次,太尉都鉴派门生来见王导,想在王家子弟中选位女婿。王导让来人到东边厢房里去看王家子弟。门生回去后,对都鉴说:“王家子弟个个不错,可是一听到有信使来,都显得拘谨不自然,只有一个人坐在东床上,坦腹而食,若无其事。”都鉴说:“这正是我要选的佳婿。”一打听,原来是王羲之。郡鉴就把女儿嫁给了他。
羲之很喜欢服药颐养性情,不喜欢在京城,刚到浙江,便有终老于此的志向。会稽山清水秀,风景优美,名士荟萃。谢安未做官时就住在这里。还有孙绰、李充等人,皆以文章盖世,他们都在这里建有住宅,与王羲之情投意合。王羲之曾和一样好友在会稽山阴的兰亭宴集,并亲自作序,来抒发自己的志向。
王羲之生性爱鹅,会稽有一位孤老太太养了只鹅,叫声很好听,他想买而未能得,于是就带着亲友去观看。谁知老太太听说他要来,竟把鹅烹煮了,准备招待他,他为此难过了一整天。当时,山阴有位道士,养了一群鹅,王羲之去观看时非常高兴,多次恳求道士要买他的鹅。道士对他说:“你若替我抄一遍《道德经》,这群鹅就全部送给你啦”王羲之欣然命笔,写好后把鹅装在笼子里回去了,一路上乐不可支。还有一次,他到学生家去,看见人家的篚木矮桌洁净光滑,就在上面写起字来,一半楷书,一半草体。后来那位学生的父亲无意中把这些字给刮去了,他的学生懊悔了好几天。他的书法注当时就很被世人看重,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王羲之常自称;“我的书法和钟瑶相比,可以说不相上下;和张芝的草书相比,也如同大雁排行。”又曾经写信给人说:“东汉张芝临池学写字,池水都变成黑色,如果天下人象他那样沉迷于书法,也不一定比他差。”
骠骑将军王述少有声誉,与王羲之齐名,但王羲之却看不起他,因此二人不和。王述先做了会稽内史,因为母亲去世,就辞职守丧,王羲之来接替他的职务,只到王述家去吊唁一次,就再也不登门。王述每次听到外面有号角声,总以为王羲之来看望自己,连忙洒扫以待,这样过了一年,而王羲之竟然不顾,王述深以为遗憾。”
送东阳马生序 宋濂
余幼时即嗜(shì)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fú)之怠(dài)。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 jiǎ )余,余因得遍观群书。既加冠(guān),益慕圣贤之道。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尝趋(qū)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jiàng)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chì)咄(duō),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sì)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 当余之从师也,负箧(qiè)曳(yè)屣(xǐ),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jūn)裂而不知。至舍(shè),四支僵劲(jìng,多音字)不能动,媵(yìng)人持汤沃灌,以衾(qīn)拥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sì),无鲜肥滋味之享。同舍(shè)生皆被(pī)绮(qǐ)绣,戴朱缨(yīng)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xiù),烨(yè)然若神人;余则缊(yùn)袍敝(bì)衣处(chǔ)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盖余之勤且艰若此。今虽耄老,未有所成,犹幸预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宠光,缀公卿之后,日侍坐备顾问,四海亦谬称其氏名,况才之过于余者乎? 今诸生学于太学,县官日有廪(lǐn)稍(shāo)之供(gòng),父母岁有裘葛之遗(wèi),无冻馁(něi)之患矣;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无奔走之劳矣;有司业、博士为之师,未有问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书,皆集于此,不必若余之手录,假诸人而后见也。其业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质之卑,则心不若余之专耳,岂他人之过哉! 东阳马生君则在太学已二年,流辈甚称其贤。余朝京师,生以乡人子谒(yè)余,撰(zhuàn)长书以为贽(zhì),辞甚畅达,与之论辨,言和(hé)而色夷。自谓少时用心于学甚劳,是可谓善学者矣!其将归见其亲也,余故道为学之难以告之。谓余勉乡人以学者,余之志也;诋我夸际遇之盛而骄乡人者,岂知余者哉!——选自《宋学士文集》(又名文宪集)
译文
我幼时就爱好读书。因为家里贫穷,所以没有办法得到书来看,常常向藏书的人家去借,亲手抄录,计算着日期按时送还。冬天天气十分寒冷,砚里的墨汁结成坚硬的冰,手指(冻得)不能弯曲伸直,也不停地抄写。抄完后,跑着去送还书,不敢稍微超过约定的期限。因此有很多人·愿意把书借给我,我就能够广泛的阅读很多书。到了成年以后,更加仰慕古代圣贤的学说,又担心没有才学渊博的老师交往求教,曾经跑到百里以外,拿着书向乡里有道德学问的前辈请教。前辈道德、声望高,门人弟子填满了他的屋子,他不曾稍微缓和自己的言辞脸色。我站着陪伴他左右,提出疑难,询问道理,俯下身子,侧着耳朵请教;有时遇到他斥责,(我的)脸色更加恭顺,礼节更加周到,不敢说一句话解释;等到他高兴了,则又去请教。所以我虽然愚笨,但最终获得学识。 当我跟从老师学习时,背着书箱,拖着鞋子走在深山巨谷中,隆冬刮着凛冽的寒风,大雪深达数尺,脚上的皮肤因寒冷干燥而开裂却不知道。到了学舍,四肢冻僵得不能动弹,仆人用热水浇洗(我的手脚),拿被子围盖(我),过很久才暖和过来。住在旅馆里,主人每天只给两顿饭吃,没有新鲜肥美的食物可以享受。同屋的同学们都穿着华美的衣服,戴着红缨和宝石装饰的帽子,腰上挂白玉环,左边佩刀,右边挂着香袋,光彩照人宛如神人;我却穿着破旧的衣服生活在他们中间,一点也没有羡慕的意思,因为心中足以快乐的事,不觉得吃的穿的不如别人了。大概我的勤奋而且艰苦就像这样。 现在我虽已年老,没有什么成就,但所幸还得以置身于君子的行列中,承受着天子的恩宠荣耀,追随在公卿之后,每天陪侍着皇上,听候询问,天底下也不适当地称颂自己的姓名,更何况才能超过我的人呢?现在这些学生在大学里学习,政府天天供给膳食,父母年年送来冬服夏装,(这就)没有挨冻挨饿的忧虑啦;坐在高大宽敞的房屋之下读着《诗》《书》,没有东奔西走的劳累啦;有司业、博士做他们的老师,没有问而不告诉,求知而得不到的啦;一切应有的书都集中在这里,(这就)不必象我那样亲手抄写,向别人借来然后才能看到啦。(要是)他们学业(还)不精通,德行(还)有不具备的,(那就)不是(他的)智力低下,而是(他的)思想不象我那样专注罢了,难道是别人的过失吗? 马生君在大学学习已经两年了,同辈的人称赞他贤能。去官之后进京朝见皇帝,他以同乡晚辈的身份拜见我。写了一篇长信做见面礼,言辞很流畅通达。同他论辩,语言委婉、神色和悦。自称小时候学习用功、刻苦,是可以称得上爱好学习的人。他将要回家探望他的父母,因此我将自己求学的艰难告诉他。如果说我勉励同乡努力学习,则是我的志意;如果诋毁我夸耀自己遭遇之好而在同乡前骄傲,难道是了解我吗!
注释
[1]选自《宋学士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 东阳,地名,在今浙江东阳。 生,长辈对晚辈的称呼。 序:文体名,这是一篇赠序。 [2]宋濂:(1310-1381)字景濂,号潜溪,浦江(今浙江义乌西北),明初文学家。 [2]余:我。 [3]嗜:特别爱好。 [4]无从:无法。 [5]致书:得到书。致:得到。 [6]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每:常常。 假借:同义复词。 借。 假,借用。 于:向。 笔:名词作状语,用笔。 [7]弗之怠(dài):即弗怠之,不懈怠,不放松读书。 弗:不。之:指代抄书。 [8]走:跑,赶过去。 [9]逾约:超过约定的期限。 [10]以是:因此。 [11]加冠(guàn):古代男子二十岁举行加冠礼,表示已经成人。 后人常用“冠”或“加冠”表示年已二十。 [12]患:苦于。. [13]硕师:学问渊博的老师。 硕,大。 [14]游:交往。 [15]尝:曾经。 [16]趋:跑到。 [17]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拿着经书向当地有道德有学问的前辈请教。 先达:有道德有学问的前辈。叩,请教。 [18]德隆望尊:道德声望高。又作德高望重。 望,声望,名望。 隆:高。 [19]门人弟子填其室:学生挤满了他的屋子。 门人、弟子,学生。 填,充。这里是拥挤的意思。 [20]稍降辞色:把言辞放委婉些,把脸色放温和些。 辞色,言语和脸色。 [21]援疑质理:提出疑难,询问道理。 援,提出。 质,询问。 [22]俯身倾耳以请:弯下身子,侧着耳朵请教(表现尊敬而专心)。 [23]或:有时. [24]叱(chì)咄(duō):训斥,呵责。 [25]至:周到。 [26]复:这里指辩解。 [27]俟(sì):等待。 [28]负箧(qiè)曳屣(yè xǐ):背着书箱,拖着鞋子(表示鞋破)。 箧:书箱。 屣:鞋。 [29]穷冬:隆冬。 [30]皲(jūn)裂:皮肤因寒冷干燥而开裂。 [31]舍:指学舍,书馆。 [32]支:通“肢”,肢体。 [33]媵(yìng)人:指服侍的人。 [34]汤:热水。 [35]沃灌:浇洗。 [36]衾(qīn):被子。 [37]拥:盖着。 [38]而:表承接。 [39]乃:才。 [40]寓逆旅:寄居在旅店里。 寓,寄居。 逆旅,旅店。 [41]被(pī)绮(qǐ)绣:穿着漂亮的丝绸衣服。 被,通“披”。 [42]朱缨:红色的帽带。 [43]腰:挂在腰间。 腰,名词作动词。 [44]容臭(xiù):香袋。 臭,气味,这里指香气。 [45]烨(yè)然:光彩照人的样子。 [46]缊(yùn)袍敝(bì)衣:破旧的衣服。 缊,旧絮。敝,破旧 [47]略无慕艳意:毫无羡慕的意思。 略无:毫无。 慕、艳,羡慕。 [48] 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因为内心有足以快乐的事(指读书),不觉得吃的穿的不如人。 中:内心。 口体之奉:指吃的和穿的。 奉:供养。 [49]盖:大概。 [50]道:说,讲。 [55]诸生:指太学生。 [56]太学:明代中央政府设立的教育士人的学校,称作太学或国子监。 [57]县官:这里指朝廷。 [58]廪(lǐn)稍:官家给的粮食。当时政府免费供给的俸粮称“廪”或“稍”。 [59]裘(qiú):皮衣。 [60]葛:葛布,指夏天穿的衣服。 [61]遗(wèi):赠送,给予,这里指接济。 [62]司业、博士:分别为太学的次长官和教授。代指有学识的人。 [63]非天质之卑:如果不是由于天资太低下。 [64]流辈:同辈。 流:平。 [65]朝:旧时臣下朝见君主。宋濂写此文时,正值他从家乡到京城应天(南京)见朱元璋。 [66]以乡人子:以同乡之子的身份。 [67]谒(yè):拜见。 [68]撰(zhuàn):同“撰”,写。 [69]长书:长信。 [70]贽(zhì音至):初见面时为表敬意送的礼物。 [71]夷:平和。
编辑本段重点句
1、统领全文,为全文定下基调的句子:余幼时即嗜学。 2、最能表现作者幼时抄书艰苦的句子: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 3、表明老师发怒,自己以谦和的态度虚心请教的句子: 或遇其叱(chì)咄(duō),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sì)其欣悦,则又请焉。 4、揭示精神追求战胜物质贫困的句子: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
晁错者,颍川人也。以文学为太常掌故。错为人峭直刻深。孝文帝时,天下无治《尚书》者,独闻济南伏生故秦博士,治《尚书》,年九十余,老不可征,乃诏太常使人往受之。太常遣错受《尚书》伏生所。还,因上便宜事,以《书》称说。诏以为太子舍人、门大夫、家令。以其辩得幸太子,太子家号曰“智囊”。数上书孝文帝,言削诸侯事,及法令可更定者。书数十上,孝文不听,然奇其才,迁为中大夫。当是时,太子善错计策,袁盎诸大功臣多不好错。 景帝即位,以错为内史。错常数请间言事,辄听,宠幸倾九卿,法令多所更定。迁为御史大夫,请诸侯之罪过,削其地,收其枝郡。奏上,上令公卿列侯宗室集议,莫敢难,独窦婴争之,由此与错有隙。错所更令三十章,诸侯皆喧哗疾晁错。错父闻之,从颍川来。谓错曰:“上初即位,公(汉时君称臣,父称子,平辈互称,皆为公)为政用事,侵削诸侯,别疏人骨肉,人口议多怨公者,何也?”晁错曰:“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错父曰:“刘氏安矣,而晁氏危矣,吾去公归矣!”遂饮药而死,曰:“吾不忍见祸及吾身。”死十余日,吴楚七国果反,以诛错为名。及窦婴袁盎进说,上令晁错衣朝衣斩东市。 晁错已死,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击吴楚军为将。还,上书言军事,谒见上。上问曰:“道军所来,闻晁错死,吴楚罢不?”邓公曰:“吴王为反数十年矣,发怒削地,以诛错为名,其意非在错也。且臣恐天下之士噤口,不敢复言也!”上曰:“何哉?”邓公曰:“夫晁错患诸侯强大不可制,故请削地以尊京师,万世之利也。计画始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外为诸侯报仇,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于是景帝默然良久,曰:“公言善,吾亦恨之” 太史公曰:晁错为家令时,数言事不用;后擅权,多所变更。诸侯发难,不急匡救,欲报私仇,反以亡躯。语曰“变古乱常,不死则亡”,岂错等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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