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远的天堂 》
虞 箐
一片漆黑里,我们摸索着那扇通往天堂的大门。曾经我们都以为它离得太远,一次的跌倒,两次的绊足,三次的相撞,信心便轻易的在无助中绝望,在绝望中崩溃,在崩溃中懈怠。然而,终于有一天,我们还是看到了天堂的模样。回望起点,那却不过是一米的距离。
2002年7月提早迈上高三的坎道
虽说高二暑假刚刚开始,但学校替我们可惜这两个月的假期,我们于是不负所望,很乖巧地穿梭在铺天盖地的补习班里。我正式移交了校刊副主编的位置,坐在教室里看黑板上翻来覆去的公式汗水混合的气味在电扇的鼓动下膨胀的不可自抑。那段日子里,高考远的像在天边,教室后面的黑板似有提前意识,喜欢用小时来计算离高考的时间,结果适得其反让我们以为高考是几百年后的事,那个庞大的数字让我们心安理得。补习、上课对我们而言不过像是一种心理安抚,我们顶着高三的头衔每天按时地坐在这里看字、睡觉、聊天。回家后依旧上网、租影碟,看滥到可以的电视剧,电话粥煲到让父母恨死贝尔。日子很好过,好过的让我们忘掉了什么时候从短袖换上长袖。我们在一片扰攘中迎来了真正的高三。
2002年9月正式开学
教室似乎像是有自傲的情结,每年我们升一级,它便要跟着往上攀一层,学校似乎希望我们在拾级而上的同时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但收效甚微,开学的时候,大家唯一抱怨的事就是每天爬楼梯到脚软,一边做着腿部运动,一边不是增加心里的沉重感而是咒天咒地。于是懒人有懒法,除却地震失火,我们决不轻易下楼。然而也有兴奋的事,作为学校的大哥大姐一级的人物,我们有了不穿校服的特权,一时间,教室里便多姿多彩,和同学们聊天的话题里也多了明天穿什么衣服的预谋。上半学期无疑是轻松的,原本让我们头疼苦恼的地理生物统统消失殆尽,学文的人不必苦钻物理化学,开心到看过去的理科老师都趾高气扬。学理的人则彻底地向历史say bye—bye,政治虽是逃不掉,但课程的氛围是轻松得一塌糊涂,简直把政治老师视作透明人,自作主张地改为自修课谁都知道在高考的大前提下,老师绝对是会在这些副课里给你足够的面子。高一高二的沉重课业负担在高三的起始忽然变的无影无踪。这着实让我有些快乐得难以相信。虽然我依旧是说服着自己自觉地做课外的习题,提前背诵古文和政治观点,然而,心思则全然不在上面,每晚在书桌前庸碌地坐足四五个小时,然后用“11点才上床睡觉”这个听起来还不错的的作息时间来自欺欺人。
我到现在仍然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氛围紧张的,它是早有预谋的,却是一声不响地入侵。作业多了,练习多了,测验多了,我们总觉得怎么好像不久才考过试,老师又拿着一摞卷子气定神闲地踱进教室。厚厚的辅导书发起来像是免费的,我们每收到一本就要感慨一番,发誓说这本书是永远做不完的,然后嬉笑着在封页上签下自己的大名,说要带着它们去冲刺高考。然而,我们绝没有想到它们只是一个开头,并且寿命那么短,很快就被我们解决掉了,然后推到一旁用来积灰。
我走完了我的高三上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在我半年的荒废中居然还不离谱,我挤进了百名之列这在我们这所市重点高中意味着你能进一流的名牌大学。但这个名次却颇让我父母不满,他们想不明白高一高二时我尚能捧个年级第四回来,常常转悠的位置是在二三十名,怎么到了高三应该是发力的时候却退步成这个样子。我的解释是大家都发力了呀,而我的力太小,拼不过。其实我心里还是蛮欣慰的,因为我知道我并未在上半学期全心地来拼搏,因此我有足够的理由来坚定自己的信心。过年的时候有高一高二的小学妹打来电话问我高三苦不苦啊,我在电话这头咬着一串冰糖葫芦,含含糊糊地答还好啦,依然活着并且四肢健全。她们在那头笑的不可抑制,而我在这头乐观至极,我无比坚定地相信着自己的未来。
假期还没结束,但我们依旧提前坐进了教室。身处高三,我们能理解老师和学校的良苦用心。很明显地,大家都不似暑假补课时那般散漫,不仅听话的按时来,在课堂上也极少再看见有人趴在桌子上与周公约会了。班主任赞我们越来越有高三学子的样子。当然了,还有不到四个月,现在的我们已经或多或少地观察到了时间的无情,谁都不想把自己的未来当做赌注。
2003年2月中旬另外二分之一的高三开始
开学的前一天,我把我的座右铭写在N次帖上粘得到处都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始终都相信只要现在努力一点,哪怕是苦到涩嘴,然而只要忍受下来,那么未来便是灿烂一片。这个想法不仅我有,相信每个高三学子都是这么坚持着的。我们都很清楚在今天这样一个社会中,进入一所名牌大学意味着什么,而落榜又意味着什么。我们肩上所背负的已经不只是我们自己的命运了,更多的时候是来自整个家庭。这个道理我从小就被灌输着,所以我知道我必须努力。
老师们普遍认为惟有考试才能真正体现我们现有的学习水平,于是考得越来越多,考得越来越难。我在接连几次数学考试中未破90分大关(满分150),开始惊觉自己噩梦的开始。面对着满是红叉的试卷,我几乎绝望到不想再看见数字了。班主任安慰说没关系的,这几次考试比较难,有很多人不及格。可我关注的不是有多少人拿低分,我看见的是依然有出色的同学考出一百二三十分的佳绩,这种比较更让我惊慌失措,我不敢想象我拿着一门未破及格线的数学成绩怎么敲开我的理想大门。
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反复地问自己:几个月前还自信满满的那个“我”到哪里去了?我想我大概把她弄丢了。在那段日子里,我疯狂地到处托人找数学家教,一个人倒两次车去上课,然后在黑漆漆的夜里独自走过没有路灯的长长街道。我很难启齿告诉朋友说我在上数学家教,他们会大惊小怪地咋呼:“你还补数学?那我们怎么办?”每个人的标准和理想都是不同的,性格使然,我过分地苛求完美,我希望在高考中我带去的那个自己是绝佳的,我恐慌着一次纰漏就能让我彻底地跌入深渊。
第一次模拟考,我是以一种颓丧状态迎来的。结果自然是不好的。按区里的排名,我只可能进华政。这个预言让我无比失望,我并非苛求自己一定要进名牌大学,只是从小到大,复旦在我的心里一直占据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那是我的一个梦,一个理想,一个追求。某天当我发现这个梦,这个理想,这个追求,我没有把握去抓紧它,它似乎离我越来越远,那种心痛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
几个月里我忙着和数学套近乎。每天无论当天有多少作业,完成后有多晚,我都严格地要求自己必须做掉多少页数学练习卷,中国有句古话“勤能补拙”,我坚信这点,所以我把计划表压在桌下,若是哪天犯了懒没有完成,就用猩红的颜色在纸上记上叉,这个方法很管用,因为隔天我再次桌前写作业时,那些叉便非常灼目地刺着我的眼,使我又想起我不及格时的那种心痛,便不敢再违约。我还把我几次惨到不行的数学卷子贴满了整个房间,那些令人汗颜的分数能够很起作用地激励着我,但每次我父母进来的时候就浑身的不自在,他们说:“人家都是在墙上贴奖状,你倒好,把这么难看的考卷张扬开来。”我说,现在不难看的话以后就永远不会好看了。
不晓得是这几个月的集训有了功效,还是老师为了给我们面子而出题简单起来,反正在以后的考试中,分数慢慢地漂亮了,并且也开始改了上窜下跳的毛病,这让我开心的一塌糊涂。但依班主任的说法是我的心态越来越好,才导致成绩的稳定。我不知道“心态”确切地是指什么,但信心的确是一样不可缺的东西。后来我进了大学再去看这一段路的时候,我想有时人的自信就是靠一些很细小的东西来支撑的,几次的考试失败几乎能摧毁一个人,但同样的,几次的成功也能重塑信心,但这个“成功”的头是最难的,就要看你有多大的劲从地上爬起来。我在那几个月里拼命突击数学,现在想来对于学业上起的作用可能还不及在心理上起的功用,因为我花了大力气来攻克它,所以我有绝对的理由相信我能看见我付出辛劳后的收获。这种“绝对的理由”所赋予心灵上的力量是巨大的。
在全市的第二次模拟考中,我发挥的很好。在文科班里我攀到了第一的位置。
5月,照理应该是最后冲刺的时段,但绷紧了半年的弦,让大家在这个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开始疲倦起来,并且在这个时候,全中国来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不速之客——“非典”。更把我们的生活搅得翻天覆地。我们在这一片混乱中被老师告知要不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空的时候要不忘看一下体温表,出入人多的地方要不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上海还算平静,但气氛依旧紧张万分,这让从未经历过大事的我们感觉到一丝刺激,沉闷的苦读之烦也由此一扫而尽。我们想尽办法从地摊上淘来各式漂亮的口罩一晃一晃戴到学校里来招摇,也有了充足的理由不喝开水,而去小买部抢购富含维C的鲜橙多。
但这种快乐没维持多久,因为学校很快就给我们放了大假,让我们回家复习。回到家一下子就有种失去方向的感觉,第二天我足足睡到下午两点接着独自晃悠了两天,然后想起老师在我们临走时几次三番地叮咛我们一定要保持住紧张的状态。于是自责不已,为了遏止自己的妄为,我把墙上的试卷揭下,换上了“天堂和地狱仅有一步之距,成功和失败只有一箭之摇”的对子,横批是“杀进复旦”。我把这副不工整的对联贴满了房间,以此来警示自己。却令父母以为我的决定是若不进天堂就一定会下地狱,于是又嚷着要我撕掉。但我这次却是态度鲜明地sayno。人有时候就必须用某种压迫感来鞭策自己,至于真的高考失败后要怎么做,那又要另当别论了。但如果起始就给自己过于宽松的未来,留下了太多的退路,那么必然地,在考试中,你就绝不可能把你所有的潜力都发挥出来,这也正是项羽破釜沉舟的道理所在。我在日记里对自己说:这个世界是趟单程旅途,走过了就不可能再回头,高考是经不得半点“不小心”的,否则我将会走入另一个生命轨道。
2003年6月7日高考正式开始
我现在已经无法确切地回忆起那三天的情景,唯有考完数学的第一天印象最深也难忘。我们这一届的数学考题很难,我有很多朋友在考完数学走出考场后就已经绝望了,然后把这种绝望带到之后的四科考试中,无限量的翻倍。其实我同样考的很恐怖,恐怖到我现在都不敢想,与心里原来的希冀有很大的出入。在回家的路上,我冰凉的快要失去体温了。但我不断告诉自己不过只有一门不佳,我没有理由就这样放弃。“往前看”那才是绝佳的的方法,否则我将会为把低落情绪带到后来的考试科目中而追悔不已。
后来成绩出来再看时,我的数学的确如设想的那般不堪,但其他五门却都很正常,并且还有几门是超常发挥。于是总分并不显得很难看,也由此在之后接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录取通知书。
今天,当我坐在电脑前,看见自己过往的一年在手指的敲击下重新出现在屏幕上,那种感觉很复杂。高考的确会让人长大,有很多心灵感悟是永远无法用文字来表达的,只有真正走过了这段路才能体会到个中滋味。我们那一年中常常哀天怨地,说这世上怎么就有“一考定终生”这怪玩意儿,然而,现在我们重新回味那段日子,却有略有谢意,我们在这一年中尝遍了酸甜苦辣,哭过,也笑过,在那番磨练中,我们成熟了。再次回首往昔,那真的不过就是一米远的天堂,走过了就可以拥抱天地。
《花开不败》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地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都在哪里呀
幸运的是我
曾陪她们开放
花儿开过了。我们承认也好,忽略也罢,只要花开于心,就会不败。
有些故事还没有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还在开吧
我们就这样
各自奔天涯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写,准确地说是不知道用怎样的文字把这一年的心情完整地串起来,让它们如绚丽的水晶不失原味地挂在那儿,让你们分享,让你们明白。
在这个热得要命的八月写下第一个字符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窗外成片绽放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红的,黄的,粉白的,澄蓝的,花花绿绿地漾在一起,满目漂亮的色彩。天啊,这些花是什么时候开放的呢?这样如火如荼的势头应该不会只有几天的时间吧。
我不知道这一年里这些花儿是不是也是这样漂亮地开放着,如果是,我想我应该感谢它们。我嗅得出空气里有许多甜美的味道,有一个很美丽的词突然冒出来:花开不败!
花开不败。
花开不败啊! 我想我终于可以平静下来,告诉你们这一年里发生的许多故事,我想无论将来再发生什么事情,这一年里的点点滴滴、滴滴点点,我是再也不会忘记了。
高三开始的前一个星期,开了一次家长会。
那是一次很严肃的家长会,一次没有人缺席,甚至没有人迟到的家长会。班主任在那次会议上调动起了家长几乎所有的情感。高三的重要性自是不用多言的,所谓"成也高三,败也高三",无论过去孩子们多么辉煌,也不论他们多么失败。班主任那么一个瘦弱的小姑娘,竟然靠在讲台边上一讲就是斗志昂扬的两个小时,无非是让我们相信,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奇迹或恶果,都会在这一年里戏剧般地粉墨登场。
学校为了让每个学生清楚地了解自己在班级、年级,甚至在区里、全市的排名位置,精心制作了一张高一高二的各科成绩排名表。现在想起来,我不得不佩服那张表的细致程度了。每一门成绩的总分、标分、名次,与年级里的均分对比情况,甚至还有精心设计的由此得出的成绩曲线走势图,最后还附带综合名次的具体分析。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一张纸,真可谓煞费苦心。
父亲是阴着脸从学校回来的,情况如我所估计的一样不容乐观:年级排名290名。可怕的位置。
"还有希望的。老师说的,什么都是有可能的。"父亲说他是相信我的,然而我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相信自己一次。可是,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是过了河的孩子,不能回头。
我惟有扬鞭策马,奋起直追,才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老师,最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
十一年漫漫的准备期,终于到了要拉开战幕,拼命一战的时刻了。我必须和我的散漫、不负责任的过去说声再见。
我在已输得一败涂地的情况下仓促应战,然而战斗已经开始了,躲都躲不掉。
高三真的很不一样。
对于高三来说,写文章绝对是一件奢侈又浪费的事情。我不得不佩服高三的强大动力,书桌上的催稿单越积越多,我收拾起钢笔和稿纸,毅然地和它们说再见。那只雕着好看的龙纹的银白色钢笔太沉重,我拿起来的时候真有点力不从心,所以,我决定放弃。
在高三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几乎每个人都是踌躇满志地跃跃欲试,每个人都魄力异常得非复旦交大不进。我在床头贴了一张"杀进复旦"的特大标语,在每天早起和入睡前都大喊几遍,以增加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信心。所有的梦想都在高考的压力下抽象成了自己认定的那座神圣学府。当时一听到关于复旦的一切消息,我就立即热血沸腾,激动不已,仿佛所有的东西都在那所学堂耀眼的光环下黯然失色。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第290名的分数和复旦的巨大差距,周围的同学们似乎也没有意识到那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可怕阵势。我们固守着心中的梦想,祥林嫂般地嚷嚷着"我要××",那种心理和由此制造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是没有高三经历的人所不能体会的。
来自高三的第一次真正较量很快来临了。
第一学期的期中测验。一次我们认为已经准备得很好却被杀得惨不忍睹的考试。
我们的排名就如同老师先前所预言的那样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班里许多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同学如同一匹匹的黑马,一下子让大家大跌眼镜,起起浮浮、窜上滑下之间,许多人开始变得实际起来。北大的校门的确艺术得够格,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那儿感受高雅的,粥少僧多的尴尬让每个高三学生在现实与梦想的巨大落差前狼狈不已。
我是极少数仍抱着幻想不放的人。请注意我用的是"幻想"一词,也就是那种在当时看来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按理说,我这种在高一高二不争气地徘徊在二、三百名之间,而在高三已开始1/4,却仍是保持小幅盘长势头的人对复旦这样一所全国顶尖的学府是不应该再产生任何幻想的。可是天晓得我当时怎么就会有如此一种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我固执地抱着"每考一次,前进50"的念头,痴痴地盘算,傻傻地得意。
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正是由于当初自己那种吓人的乐观,才有了执著下去的动力,才使绝对不可能的事逐渐地一步步闪现出希望的曙光。
接下去的日子开始变得越来越平淡,越来越简单,单一得重复。
每天早晨,我气喘吁吁地冲进那间坐得扑扑满的教室,放书包,拿练习,开始演算。那一个个相似却又不太相同的日子现在想来已经抽象成了总是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黑板上一直擦不干净的公式、习题,教师一句句发自肺腑的叮咛和永远飘浮在空气里的粉笔屑。
班里同学的幽默细胞在这种单纯的环境中被训练得异常尖锐,任何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一旦被抓住了,就立即被夸张地扩大再扩大,然后引来全体的轰动。某作家的一篇关于"放狗屁/狗放屁/放屁狗"的文章,竟然引来了全班同学拍桌子大笑、拆桌腿敲打的疯狂举动。老师说,这是一种高三综合症的表现,因为我们的生活太单一了,因此,任何一点能激得起涟漪的东西都会给我们带来不可估量的快乐。
每周五下午两节课后的短暂时光被我们定为"游戏日",我们绞尽脑汁拼命地往学校带东西玩。有一种"弹硬币"的小儿科游戏,特别受到我们的青睐。弄几个一角、一元的硬币放在桌上,用几块橡皮搭起来做球门,不管男生女生全都趴在桌上大叫大笑,煞有介事地玩得不亦乐乎。我自己也搞不明白,已经举行过成人仪式的我们怎会这么就容易满足,笑起来怎么就这样歇斯底里。
"玩的时候就拼命地玩,学习的时候就拼命地学习。"是我们高三学生信奉的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高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越来越小,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老师向我们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后来有一天,不知是谁在教室里插了一捆新鲜的百合,粉白的那种香水百合。整个秋季,教室里始终萦绕着百合恬静的味道。我们就不经心地在淡淡的甜香里一日复一日地演算,没有人去刻意注意那捆恬然的百合,但它和它的味道却真真实实地深深烙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准确地表达那一阶段自己的感觉,可能是"踏实"吧。我依旧在每天早起和晚睡的时候大喊一句"杀进复旦",但却不再一遍又一遍地将"复旦"挂在口头了。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将梦想收藏在心底,用各自的方法尽最大的可能努力着。进步和荣誉这些缥缈的东西都是我们不能抓住的,只有这一天一天实实在在的日子是我们可以看到并握有的。我看得见我的同学们和我自己在这一天天质朴的日子中真实地努力着,我的成绩就在这种踏实感中稳步攀升,一点一点不快也不慢地前进。这种感觉,现在想起来,真是很好。
高三第二学期的日子较之第一学期的平静有了较大的改变,增添了许多躁动与不安的成分。
第一轮对知识的梳理和第二轮对综合题的系统掌握已经告一个段落,第三轮紧张的考试和题海战术的轰炸接踵而至。
那真是一段难以形容的日子。
课表改成了"语语数数外外+1+1自修自修"这样可怕的形式。老师上课通常不再帮我们概括什么,只是发下一叠一叠的各科模拟卷当堂测验。我不知道老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考卷,每个区的每种卷子我们都要做一遍,分析一遍,再抽查一遍。还有别的市的、全国的各类统考卷,甚至连那些不知名的学习类报刊上的怪试题也被老师无一遗漏地搜罗下来给我们做。
一节课的小测验,两节课连在一起的大测验,全年级统一的自修课模拟考,所有的考卷都要算分,老师来不及批的小测验就让同学互相交替着批。分数于是成了这个冬春交替的忽冷忽热的季节里最刺激人又最不值钱的东西。
那真是一种强有力的刺激。
每天背n个单词,每天做n张试卷,每天完成n份订正。
计划表上涂得密密麻麻,每完成一样就用彩笔划去一样。那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杠杠和考卷上红艳艳的大**,滴零滴落地洒满了每一个黄昏和早晨,铺满了学校和家庭那条惟一看得见漂亮花朵的小路。
像山一样高的发黄的纸页,浸在发霉的空气里缓缓地挪动。有时候在家背书背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书都想扔到窗外去。可是,只要默念几遍"复旦"马上就会平静下来。我载着沉重的脑袋、空白的心,心甘情愿地埋在那间要馊掉的屋子里一遍遍地"之乎者也,a b c d",执著啊执著,我不明白我这么一个散漫惯了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正襟危坐,感天动地。
那是高三最刻骨铭心的一段日子。
到如今,我坐在空调房里惬意地整理着高三一年的书籍,仍是佩服自己当时的毅力和勇气。几大本密密麻麻写满批注的笔记,半米高的每张都仔仔细细做、仔仔细细订正和分析的考卷,还有一本字典一样厚16开的数学经典习题,每道题竟都有四、五种解法,被看了不下10遍。在那个冷得要命的冬日和气候怪异的春天里,我用龟裂的双手和粗糙的笔迹一个字一个字、一道题一道题地编织着心中那个惟一的梦想。我想这就是高三所带给我的影响与改变吧。
成长是憧憬和怀念的天平
当它倾斜得颓然倒下时
那些失去了月光的夜晚
该用怎样的声音去抚慰
老狼的歌我很喜欢,在那一段日子里,老狼让我安静,让我释然。我想如果要用一个人的歌声去给我的高三配乐,老狼的,很合适。平静下藏着波澜的声音。
我带着290名的耻辱,用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情和现实作最后的搏斗。我仔细审视了一下手中的砝码,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努力。我想,每个曾经拼搏过高三的人都体会过这种拦截掉所有退路的狭隘的美丽,都是在用心在感受最后的心情里的那种悲壮情怀。
填志愿是一件要命的事情,远比我设想的要复杂,让人受不了。
我以为我会潇洒地在第一志愿填上"复旦大学"的字眼,然后得意地继续我的梦想。我甚至设想了假如父母反对或老师不赞成,我会用怎样的话语去填塞,用怎样的言辞去反驳。然而,那都是填志愿以前的想法了。"以为"是"以为","现实"是"现实"。
而事实上,填志愿这一过程,的确成了我高三历程中最为波折的一件大事。
老师反复强调一定要根据以前几次重大考试的分数和排名以及高一高二的一切表现来衡量自己的位置,我的信心于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排序和比较中消失殆尽。我行吗?我可以吗?在"杀进复旦"的横幅前我的回答一次比一次底气不足,细弱的声音在残酷的现实里被搅得支离破碎。
老师们原本鼓励的态度在这个时候全都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他们找你谈话,用升学率,用前几届惨不忍睹的失败例子想方设法地让你害怕,让你体会"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毛骨悚然。
"保守,保守,再保守些。"成了填报志愿的首要原则。
我的处境有些令人绝望。全家上下的那点可怜的背景不足以引起任何能人慈爱的眷顾,自己的成绩又软弱得没有一点呐喊的能力。纵是大半年的努力换来了年级前80名的稍稍靠前的位置,但在290名的阴影和复旦这道高不可攀的门槛前也变得怅然无力起来。
开始不断地有同盟者退出来。
他们中有的因为某所次一点的学校的五分承诺,有的因为父亲认识某所高校的灵魂性人物,还有的因为被老师们的软磨硬缠弄得晕头转向,总之,他们放弃了。
我一下子变得孤立无援起来。父亲甚至背着我去华政领了一张10分的加分表格,整日没完没了地向我陈述学法律的无量前途。最后,甚至连校长也发话了:"你考复旦,只有30%的希望。要考虑清楚啊。"
那几日我的神经变得空前脆弱起来,在难以企及的梦想与相对保险的退步中飘忽不定,犹豫不决。一位华政的学长竟然用这样的话安慰我:"先填我们学校吧。要是真的考了很高的分数,大不了坐到复旦门口去哭一场嘛!"
高三经典励志文章:一米远的天堂
一篇和《花开不败》同样励志的文章。
一片漆黑里,我们摸索着那扇通往天堂的大门。曾经我们都以为它离得太远,一次的跌倒,两次的绊足,三次的相撞,信心便轻易的在无助中绝望,在绝望中崩溃,在崩溃中懈怠。然而,终于有一天,我们还是看到了天堂的模样。回望起点,那却不过是一米的距离。
2002年7月提早迈上高三的坎道
虽说高二暑假刚刚开始,但学校替我们可惜这两个月的假期,我们于是不负所望,很乖巧地穿梭在铺天盖地的补习班里。我正式移交了校刊副主编的位置,坐在教室里看黑板上翻来覆去的公式汗水混合的气味在电扇的鼓动下膨胀的不可自抑。那段日子里,高考远的像在天边,教室后面的黑板似有提前意识,喜欢用小时来计算离高考的时间,结果适得其反让我们以为高考是几百年后的事,那个庞大的数字让我们心安理得。补习、上课对我们而言不过像是一种心理安抚,我们顶着高三的头衔每天按时地坐在这里看字、睡觉、聊天。回家后依旧上网、租影碟,看滥到可以的电视剧,电话粥煲到让父母恨死贝尔。日子很好过,好过的让我们忘掉了什么时候从短袖换上长袖。我们在一片扰攘中迎来了真正的高三。
2002年9月正式开学
教室似乎像是有自傲的情结,每年我们升一级,它便要跟着往上攀一层,学校似乎希望我们在拾级而上的同时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但收效甚微,开学的时候,大家唯一抱怨的事就是每天爬楼梯到脚软,一边做着腿部运动,一边不是增加心里的沉重感而是咒天咒地。于是懒人有懒法,除却地震失火,我们决不轻易下楼。然而也有兴奋的事,作为学校的大哥大姐一级的人物,我们有了不穿校服的特权,一时间,教室里便多姿多彩,和同学们聊天的话题里也多了明天穿什么衣服的预谋。上半学期无疑是轻松的,原本让我们头疼苦恼的地理生物统统消失殆尽,学文的人不必苦钻物理化学,开心到看过去的理科老师都趾高气扬。学理的人则彻底地向历史say bye—bye,政治虽是逃不掉,但课程的氛围是轻松得一塌糊涂,简直把政治老师视作透明人,自作主张地改为自修课谁都知道在高考的大前提下,老师绝对是会在这些副课里给你足够的面子。高一高二的沉重课业负担在高三的起始忽然变的无影无踪。这着实让我有些快乐得难以相信。虽然我依旧是说服着自己自觉地做课外的习题,提前背诵古文和政治观点,然而,心思则全然不在上面,每晚在书桌前庸碌地坐足四五个小时,然后用“11点才上床睡觉”这个听起来还不错的的作息时间来自欺欺人。
我到现在仍然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氛围紧张的,它是早有预谋的,却是一声不响地入侵。作业多了,练习多了,测验多了,我们总觉得怎么好像不久才考过试,老师又拿着一摞卷子气定神闲地踱进教室。厚厚的辅导书发起来像是免费的,我们每收到一本就要感慨一番,发誓说这本书是永远做不完的,然后嬉笑着在封页上签下自己的大名,说要带着它们去冲刺高考。然而,我们绝没有想到它们只是一个开头,并且寿命那么短,很快就被我们解决掉了,然后推到一旁用来积灰。
我走完了我的高三上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在我半年的荒废中居然还不离谱,我挤进了百名之列这在我们这所市重点高中意味着你能进一流的名牌大学。但这个名次却颇让我父母不满,他们想不明白高一高二时我尚能捧个年级第四回来,常常转悠的位置是在二三十名,怎么到了高三应该是发力的时候却退步成这个样子。我的解释是大家都发力了呀,而我的力太小,拼不过。其实我心里还是蛮欣慰的,因为我知道我并未在上半学期全心地来拼搏,因此我有足够的理由来坚定自己的信心。过年的时候有高一高二的小学妹打来电话问我高三苦不苦啊,我在电话这头咬着一串冰糖葫芦,含含糊糊地答还好啦,依然活着并且四肢健全。她们在那头笑的不可抑制,而我在这头乐观至极,我无比坚定地相信着自己的未来。
假期还没结束,但我们依旧提前坐进了教室。身处高三,我们能理解老师和学校的良苦用心。很明显地,大家都不似暑假补课时那般散漫,不仅听话的按时来,在课堂上也极少再看见有人趴在桌子上与周公约会了。班主任赞我们越来越有高三学子的样子。当然了,还有不到四个月,现在的我们已经或多或少地观察到了时间的无情,谁都不想把自己的未来当做赌注。
2003年2月中旬另外二分之一的高三开始
开学的前一天,我把我的座右铭写在N次帖上粘得到处都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始终都相信只要现在努力一点,哪怕是苦到涩嘴,然而只要忍受下来,那么未来便是灿烂一片。这个想法不仅我有,相信每个高三学子都是这么坚持着的。我们都很清楚在今天这样一个社会中,进入一所名牌大学意味着什么,而落榜又意味着什么。我们肩上所背负的已经不只是我们自己的命运了,更多的时候是来自整个家庭。这个道理我从小就被灌输着,所以我知道我必须努力。
老师们普遍认为惟有考试才能真正体现我们现有的学习水平,于是考得越来越多,考得越来越难。我在接连几次数学考试中未破90分大关(满分150),开始惊觉自己噩梦的开始。面对着满是红叉的试卷,我几乎绝望到不想再看见数字了。班主任安慰说没关系的,这几次考试比较难,有很多人不及格。可我关注的不是有多少人拿低分,我看见的是依然有出色的同学考出一百二三十分的佳绩,这种比较更让我惊慌失措,我不敢想象我拿着一门未破及格线的数学成绩怎么敲开我的理想大门。
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反复地问自己:几个月前还自信满满的那个“我”到哪里去了?我想我大概把她弄丢了。在那段日子里,我疯狂地到处托人找数学家教,一个人倒两次车去上课,然后在黑漆漆的夜里独自走过没有路灯的长长街道。我很难启齿告诉朋友说我在上数学家教,他们会大惊小怪地咋呼:“你还补数学?那我们怎么办?”每个人的标准和理想都是不同的,性格使然,我过分地苛求完美,我希望在高考中我带去的那个自己是绝佳的,我恐慌着一次纰漏就能让我彻底地跌入深渊。
第一次模拟考,我是以一种颓丧状态迎来的。结果自然是不好的。按区里的排名,我只可能进华政。这个预言让我无比失望,我并非苛求自己一定要进名牌大学,只是从小到大,复旦在我的心里一直占据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那是我的一个梦,一个理想,一个追求。某天当我发现这个梦,这个理想,这个追求,我没有把握去抓紧它,它似乎离我越来越远,那种心痛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
几个月里我忙着和数学套近乎。每天无论当天有多少作业,完成后有多晚,我都严格地要求自己必须做掉多少页数学练习卷,中国有句古话“勤能补拙”,我坚信这点,所以我把计划表压在桌下,若是哪天犯了懒没有完成,就用猩红的颜色在纸上记上叉,这个方法很管用,因为隔天我再次桌前写作业时,那些叉便非常灼目地刺着我的眼,使我又想起我不及格时的那种心痛,便不敢再违约。我还把我几次惨到不行的数学卷子贴满了整个房间,那些令人汗颜的分数能够很起作用地激励着我,但每次我父母进来的时候就浑身的不自在,他们说:“人家都是在墙上贴奖状,你倒好,把这么难看的考卷张扬开来。”我说,现在不难看的话以后就永远不会好看了。
不晓得是这几个月的集训有了功效,还是老师为了给我们面子而出题简单起来,反正在以后的考试中,分数慢慢地漂亮了,并且也开始改了上窜下跳的毛病,这让我开心的一塌糊涂。但依班主任的说法是我的心态越来越好,才导致成绩的稳定。我不知道“心态”确切地是指什么,但信心的确是一样不可缺的东西。后来我进了大学再去看这一段路的时候,我想有时人的自信就是靠一些很细小的东西来支撑的,几次的考试失败几乎能摧毁一个人,但同样的,几次的成功也能重塑信心,但这个“成功”的头是最难的,就要看你有多大的劲从地上爬起来。我在那几个月里拼命突击数学,现在想来对于学业上起的作用可能还不及在心理上起的功用,因为我花了大力气来攻克它,所以我有绝对的理由相信我能看见我付出辛劳后的收获。这种“绝对的理由”所赋予心灵上的力量是巨大的。
在全市的第二次模拟考中,我发挥的很好。在文科班里我攀到了第一的位置。
5月,照理应该是最后冲刺的时段,但绷紧了半年的弦,让大家在这个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开始疲倦起来,并且在这个时候,全中国来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不速之客——“非典”。更把我们的生活搅得翻天覆地。我们在这一片混乱中被老师告知要不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空的时候要不忘看一下体温表,出入人多的地方要不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上海还算平静,但气氛依旧紧张万分,这让从未经历过大事的我们感觉到一丝刺激,沉闷的苦读之烦也由此一扫而尽。我们想尽办法从地摊上淘来各式漂亮的口罩一晃一晃戴到学校里来招摇,也有了充足的理由不喝开水,而去小买部抢购富含维C的鲜橙多。
但这种快乐没维持多久,因为学校很快就给我们放了大假,让我们回家复习。回到家一下子就有种失去方向的感觉,第二天我足足睡到下午两点接着独自晃悠了两天,然后想起老师在我们临走时几次三番地叮咛我们一定要保持住紧张的状态。于是自责不已,为了遏止自己的妄为,我把墙上的试卷揭下,换上了“天堂和地狱仅有一步之距,成功和失败只有一箭之摇”的对子,横批是“杀进复旦”。我把这副不工整的对联贴满了房间,以此来警示自己。却令父母以为我的决定是若不进天堂就一定会下地狱,于是又嚷着要我撕掉。但我这次却是态度鲜明地sayno。人有时候就必须用某种压迫感来鞭策自己,至于真的高考失败后要怎么做,那又要另当别论了。但如果起始就给自己过于宽松的未来,留下了太多的退路,那么必然地,在考试中,你就绝不可能把你所有的潜力都发挥出来,这也正是项羽破釜沉舟的道理所在。我在日记里对自己说:这个世界是趟单程旅途,走过了就不可能再回头,高考是经不得半点“不小心”的,否则我将会走入另一个生命轨道。
2003年6月7日高考正式开始
我现在已经无法确切地回忆起那三天的情景,唯有考完数学的第一天印象最深也难忘。我们这一届的数学考题很难,我有很多朋友在考完数学走出考场后就已经绝望了,然后把这种绝望带到之后的四科考试中,无限量的翻倍。其实我同样考的很恐怖,恐怖到我现在都不敢想,与心里原来的希冀有很大的出入。在回家的路上,我冰凉的快要失去体温了。但我不断告诉自己不过只有一门不佳,我没有理由就这样放弃。“往前看”那才是绝佳的的方法,否则我将会为把低落情绪带到后来的考试科目中而追悔不已。
后来成绩出来再看时,我的数学的确如设想的那般不堪,但其他五门却都很正常,并且还有几门是超常发挥。于是总分并不显得很难看,也由此在之后接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录取通知书。
今天,当我坐在电脑前,看见自己过往的一年在手指的敲击下重新出现在屏幕上,那种感觉很复杂。高考的确会让人长大,有很多心灵感悟是永远无法用文字来表达的,只有真正走过了这段路才能体会到个中滋味。我们那一年中常常哀天怨地,说这世上怎么就有“一考定终生”这怪玩意儿,然而,现在我们重新回味那段日子,却有略有谢意,我们在这一年中尝遍了酸甜苦辣,哭过,也笑过,在那番磨练中,我们成熟了。再次回首往昔,那真的不过就是一米远的天堂,走过了就可以拥抱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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