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彷徨的时候。 孤独无依,进退失据,谓之彷徨。 鲁迅曾经是彷徨的,至少在写《彷徨》的时候。他是写人生的一种轨迹,这轨迹似乎有铁的定规在。从起点,抛一个圆形的弧线,然后又重新跌回起点。甚至,跌回到起点以内。这里面,有孤独,有悲哀,也有无奈。
写《彷徨》时,他才四十四五岁,还不是大智者。因此他彷徨。那时,他满怀希望,或者说曾经满怀希望,然而这希望,最终是破灭了。他看不到有更好的出路,出路似乎总是在未来,而不是现在。于是,他就彷徨。于是,他就写了关于“彷徨”的小说。
与其说是彷徨,不如说是无奈。生的无奈。那时候,时兴写小说。写小说成了那时的潮流。何况之前,先生已经写了《狂人日记》、《祝福》、《阿Q正传》、《孔乙己》等名篇。它们开创了中国现代小说写作的先河。
收入《彷徨》的,有近11篇小说。
《祝福》写祥林嫂毫无希望、就是有点希望也要被扑灭的一生;
《在酒楼上》写曾经激进的青年吕纬甫,最终回到子曰诗云的教授之中;
《幸福的家庭》其实在经济的压迫之下并不幸福;
《肥皂》则讽刺了一个或者几个貌似正人君子的中年夫子,他们看见一个行乞的十七八岁的女子,就想着如果用肥皂把她洗洗那又如何?而四铭就因着这个潜在的意识,竟也买了块绿色的肥皂;
《长明灯》中的疯子疯疯傻傻,他就是要把庙里的长明灯打灭,被阻了,他就说:“我放火。”最后,他就被他的叔伯长辈锁在庙里的厢房之中;
《示众》依然写的是看客。中国人永远只是看客,只会当看客。看了,就散了。不问被看者为什么示众,也不问自己为什么要看。只是要看,便看了;
《高老夫子》某天终于“洋”了起来,俄国有高尔基,那么他自然就可以改名叫“高尔础”,不是基础么?有基必有础。他能叫高尔基,我为什么不能叫高尔础?成了高尔础后,他就自觉“高大“起来,觉得不能与往日的麻友相提并论。然而最终他发现自己没有“高尔什么”的天份,他连书也教不了,又经不住麻雀牌的诱惑,也经不住笼一把吃冤大头的诱惑,终于还是上了牌桌;
《孤独者》中的魏连殳是鲁迅特别用心地描写的一个。那是一个曾经大觉悟的人,似乎已经参透了人生的一切。他对大人们不屑一顾,小孩子们却又不理他。他曾经潦倒不堪,似在坚持着什么,又突然摇身一阔。在咯血中大把大把地花着做参议而阔起来的钱。他死了,好像死了才干净,才解脱。鲁迅其实是用着一种大悲哀的笔调来写这个人的,这里面也寄托着他的大失望。人世就是这样苍凉,人生就是这样无望,想找一条路,然而终于找不到,他只有死;
《伤逝》不仅仅是在谈论经济对于爱情的重要性,它实质上是在探讨爱情是否可以长久。而经济的窘迫困顿只是一个极现实极真实的诱因。因着这个诱因,爱情就无疑成为幻灭。伤逝了,这伤逝凄惨得令人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