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与基督教——析冰心“爱的哲学”的建立
…使我心里苏醒……”“诸天上帝的荣耀,穹苍传扬他手所创造的……无言无语……声音却流通地极。”也正是燕大期间,冰心在一个牧师家里受洗入教。?
冰心受到的是双重教育,一是充满了儒家色彩的家庭熏陶;一是在教会学校获得的正式教育。在家庭环境里,她阅读了一系列中国古典书籍;在教会学校里,她系统学习了西方文化典籍《圣经》,这给她提供了文学上的可借之鉴。冰心在后来接受采访时谈到了她对宗教信仰的态度,“我是不注重宗教仪式的,只以为人的行事不违背教条好了。”5她反对“在基督教传入以前,中国没有文化”6的沙文主义观点。认为受洗入教,进教会学校,不一定就要当牧师,过穿道袍上讲坛的生活。”“要表现万全的爱,造化的神功,美术的引导,又何尝不是一条光明的大路”7,冰心选择的是文艺的道路。在教会学校上的《圣经》课,使她得以了解这部博大精深、包罗万象的基督教经典,对她的创作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如在《信誓》一诗中,冰心借鉴《圣经·诗篇》二十三篇“上帝是我的牧者”,写道:“文艺好像游牧的仙子,我是温善的羔羊,甘泉潺潺的流着,青草遍地的长着,她慈怜的眼光俯着,我恬静无声地俯伏在她的杖竿之下。”在《我的老师》中回忆上学时模仿《圣经·雅歌》写诗的一段趣事,这篇小说收在冰心以“男士”为笔名的《关于女人》集内。小说集带有郁达夫式的自叙传色彩,创作的题材来自家庭环境和教会学校的经验:在语言风格和美学情趣上,有两个非常明显的特征,一是继承了中国古典文学中蕴藉典雅的传统,融会古人诗文,文笔淡雅,简练,清词丽句,络绎纸面。一是接受了博大精深的《圣经》文学影响,领会富于神秘和启示性的《圣经》章节,行文平易而多比喻,基督教词汇,俯拾即是。正如她自己所说:“我想如现在的作家能无形中融会古文和西文,拿来应用于新文学,必能为今日中国的文学界,放一异彩。”8
冰心不仅在文学风格上表现出她的独特之处,在思想上也唱出一支与众不同的歌,那就是她的“爱的哲学”。正如同她的文学主张,她在思想上也是求中西融会贯通,因着在家庭环境中所耳闻目睹的父亲身上那传统的爱国思想,她找到了基督教义中入世救世普度众生的精神;因着她所体验到的母亲那深厚的天性之爱和浸透了“温良恭俭让”的德化人格,她找到了耶稣那爱和牺牲的典范人格。这又给她带来了深沉的感化和启发,为她建立“爱的哲学”提供了一个人格精神上的参照。
“五四”时期,一批深刻的中国知识分子已认识到,单线条地靠科学兴国(如洋务运动),或政治革命(如辛亥革命),往往是欲速则不达,而改变民族心理,培养新型的中国人人格精神则是终极关怀。致力于改变国民性,建立理想人格,进行精神再造则是当时普遍的呼声,其中以鲁迅的呐喊尤为深重悠远。然而,作为燕大毕业生,冰心的主张更符合燕大的宗旨,即为改造中国而培养具备基督品格的人。她在《人格》中这样写道:“主义救不了世界,学说救不了世界,要参与那造化的妙功呵,只有你那纯洁高尚的人格。”《我的学生》中塑造了这样一个燕大培养出来的典型基督徒形象——S。她放弃了一切优裕的条件,放弃了做大使夫人的荣耀,到艰苦的南方边区去负生活的千钧重担。在基督徒的信仰中,这种行为不吝是对耶稣撇弃天堂福乐,上帝之子的尊荣而降生世界为人类担当罪恶的效法。S在边区备受艰难,性格坚毅,充满乐观,她被当地人称为“牧师夫人”。最终她也是为救人性命,自愿输血过多而死,这也有着耶稣在十字架上为人类流血而死的意义。《一个不重要的军人》中又塑造了一个卑微老实为别人牺牲自我一切的普通士兵形象——福和,他像耶稣一样受尽逼迫,他替赖账的士兵暗中付钱,代受欺负的小孩承受拳殴等行为,有着基督为人类代赎的意义。小说暗示了这种精神的来源,福和常在礼拜天去听基督教救世军的讲道。他的死与耶稣的死所导致的结果是一样的,所有的人“心灵里只是凄黯烦闷,如同羊群失了牧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