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名称起源?

2024-11-24 07:3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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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之名最早出现于战国时期,此前中原称其为“胡”、“山戎”、“猃允”、“猃狁”、“獯粥”、“荤粥”等。《史记·匈奴列传》说,战国时“冠带战国七,而三国边于匈奴,其后赵将李牧时,匈奴不敢入赵边”。匈奴与中原王朝交恶,互有胜负,并未成为中原王朝的奴隶,何来“凶恶的奴隶”之说?况且,如果给人当奴隶,还“凶恶”得起来吗?显然,把“匈”字诠释为“凶恶”,是不妥当的。

  虽然古代“匈”与“凶”相通,但汉人未必一开始接触匈奴便认为他们是凶恶之人而称其为“匈”。史学界认为“匈”字是从“荤”、“猃”等字演变而来,这倒是说得通的。“匈奴”作为族名,并无侮辱之意。把“匈奴”解释为“凶恶的奴隶”,无疑是望文生义、郢书燕说。

  匈奴之名源于摔跤说

  已故学者何光岳在《匈奴族源漫议》(《寻根》2004年第6期)一文中认为,在商代卜辞中,“凶像二人摔跤之状,摔跤为草原牧民的体育运动,今蒙古族的摔跤运动,闻名于世,乃起源于匈奴。可见匈奴原系善于摔跤而得名。在摔跤中气势汹汹,互相吆喝扰嚷以助威,故衍生为匈匈,即汹汹。汹与凶、凶同音义。如古罗马贵族常使奴隶互相格斗以为乐,而古匈奴贵族也有使奴隶互相摔跤以为乐者,这可能系匈奴名称之由来”。

  说“匈”与“汹”、“凶”同音义,这种解释是对的。但是,说蒙古族的摔跤起源于匈奴,则于史无据。《史记·匈奴列传》、《汉书·匈奴传》均未言匈奴人擅长摔跤。陕西省长安县沣西乡客省庄第140号匈奴墓,曾出土显示摔跤场面的透雕铜饰,与汉人摔跤并无不同。蒙古人于13世纪兴起时,匈奴人早已消失于史册之中,两者不可能有直接传承关系。虽然有学者主张蒙古族源出匈奴,但历史文献与考古资料尚未发现可以支撑此说的强有力证据,因而不被大多数学者认可。

  摔跤即古代的角觝,起源甚早。南朝梁时任昉所撰《述异记》说,早在黄帝、炎帝、蚩尤时就有了角觝戏,“秦汉间说,蚩尤耳鬓如剑戟,头有角,与轩辕斗,以角觝人,人不能向。今冀州有乐,名蚩尤戏。其民两两三三,头戴牛角而相觝,汉造角觝戏,盖其遗制也”。《汉书·武帝本纪》载:元封三年(前108)春,“作角抵戏,三百里内皆观”。“觝”字今已简化为“抵”,足见角抵滥觞于蚩尤时期,完善于西汉。匈奴与汉朝交往频繁,在摔跤上可能借鉴了汉人角抵,又有自己的特色,绝不可能因为摔跤才有“匈奴”这一名称。如果摔跤时吵闹扰嚷就能定为一个民族的名称,那么汉人和其他喜欢摔跤的古代民族,岂不都应该称为“匈奴”吗?
“凶”与射箭有关说

  方汉文在《匈族(Huns)西迁与罗马帝国的崩溃》(《寻根》2004年第6期)一文中认为,“匈奴”这一名称与弓箭有关,“甲骨文中,亚凶族的凶字是一个象形字,关于这个字是什么,我的看法是,凶就是弓箭的象形字。匈奴向来以狩猎为生,使用弓箭是其不同于中原民族的特征,对于农耕民族而言,以弓箭作为匈奴的代表是十分合理的”,“从文献中还可以看出,匈奴的‘奴’字也应当有其出处,中国异族虽多,但以民族而称其为奴者并不多见。可见亚凶即匈奴民族可能在某一时期曾经被殷商所征服,成为殷商的臣仆,也就是奴隶……由于匈奴曾经被奴役,所以汉人一直称其为匈奴”。按照这一解释,匈奴是善于射箭并曾经给殷商当过奴隶的族群。

  在《说文解字》中,“凶”字的象形字是凶,释文是“恶也,象地穿交陷其中也,凡凶之属皆从凶”,没有射箭之意。《辞源》释“凶”有恶、杀伤人、饥荒、不吉利、恐惧、吵嚷等含义,也都与射箭不相干。甲骨文中的“凶”字也许看上去像人在射箭,但也仅仅是相像而已,至少演变到汉代,无论象形或含义,均与射箭毫不相干。

  至于匈奴曾被殷商奴役故被汉人称作匈奴,也是想当然之说,羌无故实。甲骨文中记殷商时期北方、西北方的少数民族有“土方”、“鬼方”、“邛方”、“御方”、“狄”等,《诗经》、《左传》、《国语》、《史记》等文献中有“薰育”、“猃狁”、“鬼方”、“犬戎”、“畎夷”等,这些称谓都是指殷商时期北方的游牧民族。殷人经常与这些少数民族发生战争,甲骨文中有不少“伐土方”、 “正土方”的记载。《易·既济》载:“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象》曰:三年克之,惫也。”姑且认为土方、御方、鬼方等是匈奴的先民,曾被殷朝打败,但也仅此而已,未见他们被殷人俘虏当奴隶的记载。倘若他们真的因沦为殷商的奴隶而得名“匈奴”,为什么这一名称未见于殷商反而出现在战国时期?正因为于史无征,方汉文自己也说“这只是一种推测”。既如此,就不足为据了。

  匈奴之“匈”为“猃狁”的拼音

  这种意见认为,匈牙利(Hungary)的“匈”(Hun)为种族名,“牙利”(gary)为地名,匈牙利即匈人之地。《诗经》中的“猃允”、《史记》中的“猃狁”均拼音作“匈”,那时还未出现“奴”音。《逸周书·王会篇》也只称为“匈戎”。“匈奴”之名出现于公元前3—前2世纪。民国时期,何震亚在《匈奴与匈牙利》一文(《中外文化》1937年第1期)中认为,“中国古代称边疆民族及外人均有贱视之义在内,故于其名下多加‘戎夷蛮狄’等字样,《逸周书》之匈戎,戎字乃中原人所加。奴在中原释为奴隶,亦可目为贱事,是‘奴’字亦为中原人所加,如对日本人称倭奴。如此,则匈奴去‘奴’字,匈牙利去‘牙利’二字,二者名称完全相符。”

  按照这种解释,“匈”即“猃狁”二字拼音,这一民族原本称“匈”,“奴”字是中原人后来加上去的,于是匈族便成为“匈奴”了。中国古代典籍中的夷、狄等字确有鄙视之义,不少学者均持这种见解,例如,民国时期民族史专家冯家升所撰《匈奴民族及其文化》(《禹贡》1937年第5期)认为:“所谓狄者远也,固厌恶而驱之远方之人之意,乃汉人所加之名也。”这种说法比较周严,比以上三说都有说服力。
“匈”与蒙古语的“人”有关说

  这种意见以我国台湾学者朱学渊为代表。他在《匈奴民族的血缘与语言》(《文史知识》2005年第5期)一文中说:“匈奴之名何来,是颇难以回答的问题,至今没有发现有北方民族族名与之相关。四、五世纪欧洲出现了Huns,南亚地区涌入了Huna,他们都是来自中国北方的游牧民族,故而‘匈’确实是与Hun有关联的。有人类学者认为,民族的族名往往是该民族语言中的‘人’或‘百姓’一字;因此,蒙古语中的‘人’字Hun就是‘匈奴’的‘匈’,自然是一个较合理的猜测,但也仅仅是一个猜测而已。”他认为蒙古语中的“人”字写作Hun,有“匈”的读音,而“匈人”(Huns、Huna)也有“匈”的读音,可见匈人与蒙古人有关,Hun在蒙语中含义是人,因而“匈”也有人的含义,推而广之,一个民族的命名与该民族语言中的“人”或“百姓”中的一个字有关。

  历史事实并非如此。例如,乌桓族是因居住在乌桓山而得名;鲜卑族是因居住在鲜卑山而得名;高车族是因“乘高车,逐水草”而得名;突厥族居住在金山(今阿尔泰山),金山形状如兜鍪,当地人称兜鍪为突厥,因以为号。这些族名都与“人”、“百姓”毫不相干。匈奴从驰骋于漠北草原起,直到销声匿迹于史乘为止,“蒙古”一词尚未出现,朱学渊却说匈奴的“匈”字就是蒙古语中的“人”字,如何令人信服?

  第四种说法较为可信

  在上述五种意见中,笔者赞成第四种意见,即匈奴之“匈”为“猃狁”的拼音,但尚须加以补充。

  匈与凶、凶、讻、胸通假,已是学界共识。《说文解字》:“匈,声也,从勹,凶声,匈,或从肉。”又解释“凶”:“扰恐也,从人,在凶下,《春秋传》曰:曹人凶惧。”这是说“凶”字有惊动纷扰之意,后来的词组“匈匈”、“讻讻”也都是这个意思。《史记·高祖本纪》载,萧何为刘邦营建宫室,刘邦说:“天下匈匈苦战数岁,成败未可知,是何治宫室过度也?”《史记·项羽本纪》载,楚汉相持未决,项羽对刘邦说:“天下匈匈者数岁,徒以吾两人耳。”公元前3世纪,匈奴人便与中原王朝有过交往,兵戎相见数百年,不免动乱纷扰。因此,汉人称这个民族为匈人,的确不含侮辱之义。匈奴人也自称胡,《汉书·匈奴传》载:“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胡”字也不含轻贱之义。

  至于“奴”字,是后来汉人加上去的,带有歧视意味,《说文解字》:“奴,奴婢皆古之罪人也,《周礼》曰:其奴,男子入于罪隶,女子入于舂藁,从女从又。”舂藁即舂人、藁人的统称,舂人指祭祀时供应米面,藁人掌供应饮食,均是供役使奔走之人。长期的征战杀伐,使汉人认为匈奴人是北方最大的边患,动荡不安的生活都是匈奴人带来的,霍去病就说过“匈奴未灭,无以为家也”,表示对“匈奴”寇边劫掠的憎恶和同仇敌忾、灭此朝食的决心。因此,汉人在“匈”字后面加一“奴”字,以示鄙夷不屑,这就是“匈奴”二字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