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袭来,我不由地打了个冷颤。起身关窗户,几滴雨水打在脸上,擦拭,却抚摩到脸上的一道伤疤,往事有渐渐浮现在我脑中……
从我记事起就清楚父亲不爱言谈。夏里,邻居坐在一起聊天,他也只是在一旁听着,说到精彩处,有的只是他那憨实的笑声。母亲体弱多病,屋里屋外的活就父亲一人承担下了,身子骨早已被那无情的岁月压的变了形。
父亲经常出门干活,无暇来管教我,使我从小就无拘无束,滋养了些坏毛病,经常和邻里的伙伴到别家的果园或菜园偷点东西。每当我把“战利品”拿回家,父亲问起,我总不屑一顾地说是“偷来的”时,父亲脸上的青筋已是横纵分明,二话没说,还给别人赔礼道歉,幼稚的我哪里明白父亲心里的痛,也许从那时候起我们感情是出现了裂痕。
我欣赏沉沦在纸醉金迷世界的人,他们身上有散发着一种颓废的美。那是一种洒脱,自由而又非神圣不可亵渎的美,我喜欢叫它为艺术,似摇滚音乐般的狂野,又似涂鸦般的奔放。我想临介于这两种境界的人一定有着与世俗不相符合的叛逆,而这种叛逆,却是那些不敢放弃“英雄梦”而又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的,面对“自由”徘徊踌躇不敢前进的人,可望而不可求的。到底悲哀,到底无奈。
直到有一天,他又像往常一样出去干活,临走前嘱咐我照看好母亲,我没理他,走开了。他走后没多久,村上的伙伴到家里来找我去看电影。我走进母亲的房间,母亲正熟睡着,我轻轻地关上房门,走了。等到电影放完后,天都黑了,我急忙跑回家,却没发现母亲在床,心急如焚的我四处寻找母亲那熟悉的身影和气息。邻居找到我说母亲发病住院了。我又含着泪水跑到医院,看见母亲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我似乎还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心中悬着的石头掉了下来。
父亲走进病房,一脸怒气的把我拉出病房。来到走廊尽头,说:“叫你照看好你母亲,你却跑出去玩,你对得起你母亲吗?要不是隔壁家的杨大妈来我们家借东西,发现你母亲掉下床的话,你恐怕再也见不着你母亲了。”我本来想反驳他,也许是从小养成的叛逆,也许是对母亲的内疚,我没有说话,只是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哼”,不料被父亲听见了,他发怒的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你两句还不服气,真是不争气。”“你凭什么只说我,你对母亲又照顾了多少?”我朝他吼到。父亲顿时怔住了,泪花在他的眼眶里打着转,我分明看见他青筋似动非动,他随后突然抡起那布满干茧而又龟裂的手掌打在我的脸上,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我的泪水涌了出来,我捂住脸颊双眼狠狠地瞪着他。父亲向后退了几步,双眼死死地盯住他那步满苍伤岁月的手。顿时,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我跑出了医院,迎接我的是那狂风和暴雨。我跑回家中,蹲在房间的角落里哭泣,放下捂在脸上的手,却发现父亲已蹒跚的来到我面前,慢慢蹲下,伸出他那已经历苍伤的双手,轻柔而细细地抚摩着我的脸,我呆呆的望着他,发亲冷俊的面容变得温柔,当我对他细腻的关怀赶到受宠若惊时,才发现父亲越来越小。我为这突然的发现感到心酸和愧疚,从爱到爱的距离,其实并不遥远,只是我们成长得太慢,发现得太晚。想起父亲每天早出晚归,为了母亲,也为了这个家,他失去得太多,太多了。那悔恨的泪水再次掉了出来,也掉进我灵魂深处,冲刷了我的心灵……
蓦然回首,记忆却如此清晰,我犹能感到脸颊微微的疼痛,虽然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疤痕,可是却给我人生增添了更多的色彩,有苦涩,有甜蜜,力不从心他给予我更多的动力,孤独寂寞时,他给予我更多的温馨和慰籍,我知道,我从来都很幸福,有一个人会一直陪伴我。
我们家兄弟四人,姐妹三人,加上爸爸妈妈,是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我是家里最小的,所以不曾记得爸爸年轻时的模样,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才看见一张三四寸的,已经发黄的黑白照片__上面是一个三十几岁的,长相俊郎的男人,就是我的父亲.
一张偏长的轮廓分明的脸,整齐的,黑黑的头发向后倒着(很老式的发型),饱满的高高的额头,黑黑的眉毛,眉尾有些向下,从这里可能就可以看出父亲性格中的懦弱吧!黑白分明的眼睛像外国人一样有些凹陷,目光很善良,一点也不凶,高高的鼻梁下面是一张有些偏厚却很有形的嘴唇,唯一和现在大不相同的就是这张脸干干净净,看不出满脸的胡茬.
看到这张发黄的老照片,我从父亲现在的样子去寻找他年轻时的俊郎印迹.我惊叹,我的父亲年轻时真的是一表人才;我感叹,生活的重压,经济的贫瘠,家庭的争吵,精神的不愉快......,加上岁月的年轮无情地碾过,将这张脸摧残的面目全非,现在的父亲是一张显老的,黑黑的,满脸皱纹,满脸胡子的老父亲.
在我的记忆里,家庭里的生活是贫困的,是三天两头吵吵闹闹的,充满着战火后的冰冷,冰冷上午炉灶(妈妈生气后就要罢工一两天),冰冷的安静(家里没有了声音)谁也不敢乱说话,静的可怕.
爸爸,妈妈,勤劳一生,却贫苦一生;吵闹一生却致死不离弃(那时我是希望他们分开的).
他们都是贫苦出生,只身一人来到城市,经人介绍而结婚的.为了我们长大以后相互有个照应,才生了我们这么众多的孩子,可是经济的贫困,人口的众多,(大哥哥好赌,二哥哥得了绝症--白血病),家里入不敷出,外债还了三四年,父母性格都很暴躁,所以经常的吵架,大呼小叫,甚至摔杯子,掀桌子,常有的事.别人佳丽欢欢喜喜的过节,我的家里经常是菜碗一地,狼籍一片,我有些恨这样的出生环境,可是我又很同情他们,毕竟他们是勤劳,善良的,毕竟他们是为了我们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
父亲是勤勤恳恳的,微薄的工资根本满足不了月月的家庭开支.一年四季里,父亲和母亲挑水,担粪,开垦一些郊区的荒地种菜,种扫把(可以做扫把的植物),来补足家用;炎炎夏日.烈日当头,父亲用母亲自制的木制冰棍箱,加上一层厚厚的棉被,骑着二八型的脚踏车,大街小巷”冰棍,冰棍”.的吆喝,那些卖不出去的剩余就是我们的饮料__因为一下午的时间,冰棒呀差不多融化了;秋季的时候,母亲用面粉做的发糕,加上一个大大的竹篮子,也坐上了父亲把大大的脚踏车后座;厂里分配的四五十个平方的房子,拥挤的住着这么一大家子,走廊里却还养着两头大肥猪,虽然臭气熏天,可也是我家里很大一笔收入.到了过年的时候,肥猪出栏了,请了杀猪的屠户来,围看杀猪的人还真不少!
可是我并不觉得他们的勤劳带给我们什么,甚至别人冷一句,热一句的”赞扬”在我看来也是一种讥讽__因为我们家里总是没有钱,为了钱吵架,开学的时候为学费犯愁,过年的时候为了年货犯愁,为了大哥哥犯愁......,家无宁日,吵吵闹闹,经常陷在愁云惨雾了.别人的父母挺悠闲的,家庭和睦,比我们家体面,干净,经济宽裕,看见别的孩子背着双肩书包,我多想也有一个.....
父亲有是懦弱的,无论是吵架,还是别人欺负我们,回到佳丽受伤害的心得到的是又一次伤害:不问青红皂白,挨骂受训,父亲的脸色很难看,我看得出他的害怕.焦虑和不安.他的教导就是__我们这样的家庭,不要和别人争吵,没财没势力,吵不起哈躲不起吗?__所以他的懦弱的性格和处事,我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一些,自卑在心理想早操疯狂地疯长,甚至阴郁到想自杀,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有几次无助地凝视着山上的苍翠的松柏,想自杀,想和它一样,做一棵挺直的,四季常青的松树,没有烦恼,没有很多无力改变的东西.
提到我的父亲,心理就隐隐作痛.我是爱他的,爱他的勤劳.善良,纯朴;我更多的却是心痛的感觉,一生节衣缩食,却还是贫苦一生,焦虑一生.我要多烧些纸钱来祭奠他.希望有来生,来生他很富有,不要再为钱烦恼;希望他多一些快乐.也感受一下人世间的快乐